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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叠叠的旧花布,布料下,露出一只暗红色的木盒,盒面上的油漆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温润的木质。

宋青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认出这是红酸枝木,这种木材色泽沉稳,纹理细腻。他仔细观察着木盒上雕刻的缠枝花卉纹饰,线条流畅自然,风格古朴典雅,应该是民国时期的物件。心中暗自思忖,民国时期的东西,大多较为常见,价值不会太高。

不过,这木盒保存得还算完好,应该是一件开门见山、真材实料的物件。大妈用同样谨慎的动作缓缓打开木盒,盒盖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盒内,静静躺着一只青花瓷瓶,大妈将它轻轻取出,放在桌面上,用略带期待的眼神看着宋青云,说道:“就是这东西,您看看吧。”

宋青云本来是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一只脚随意地登在椅子撑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大妈拿出瓶子的瞬间,他立刻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原本散漫的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瓶子,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等大妈说完话,宋青云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瓶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件青花瓷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它那独特的竹节式长颈,不同于一般瓷瓶的圆润光滑,它以一节节分明、略微凸起的竹节造型呈现,赋予了瓶身一种挺拔向上的力量感。口沿处,细致的波纹如同海水般轻柔荡漾,为瓶身增添了一丝灵动。明成化 青花缠枝莲瓜棱甘露瓶  瓶颈部分,缠枝宝相花纹以顺时针方向盘旋而上,花朵饱满,枝叶繁茂,仿佛在诉说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而腹部则以逆时针方向缠绕的宝相花纹相呼应,两种不同方向的缠绕,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交错美感,更显画笔的灵动挥洒。

在瓶肩和足墙处,勾莲石榴纹以其规整的排列和生动的造型吸引着目光。每一朵莲花都勾勒得细致入微,花瓣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石榴则颗粒饱满,仿佛随时都会迸裂开来,展现出丰收的喜悦。这两种纹饰的结合,既体现了工匠的精湛技艺,又蕴含着吉祥美好的寓意。仔细观察,会发现瓶身的纹饰采用了双线勾勒填色技法,线条流畅自然,色彩浓淡相宜,使得整个画面层次分明,丰富而不繁复。铁锈斑  瓶身的胎质坚致细腻,在细白的底色中,隐隐闪现着米黄色的光泽,迎着光线透视,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牙白色,宛如婴儿的肌肤般细腻光滑。覆盖在瓶身的釉汁莹白凝厚,如同凝固的玉脂般温润光滑,轻轻抚摸,便能感受到它细腻的质感。

青花的部分则采用了浓淡二色的技法,使得花纹更加立体生动,色泽较之其他部分略显深沉,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更添一份幽雅与内敛,将成窑瓷器轻盈秀雅的艺术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值得注意的是,瓶底并没有任何款识,这更增添了它的神秘感。

宋青云一边仔细端详着这件瓷瓶,一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内心充满了震撼。他知道,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瓷瓶,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品。

这件瓷瓶要是落在不识货的人手里,很可能会被误认为是赝品,但宋青云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光,一眼就认出了它的真身——成化年间的礼佛用青花缠枝莲瓜棱甘露瓶。

这件成化御窑珍品青花缠枝莲瓜棱甘露瓶,是成化皇帝崇尚佛教、虔诚礼佛的见证。考虑到成化皇帝对密宗的崇信以及与西藏番僧的密切关系,这件瓷瓶很可能是一件密宗受戒法器,而非当时宫中供奉观音菩萨所用之物。它没有落款,也正符合法器不铭刻帝皇年号款以示敬重之意。礼佛之器不落年款,是永乐时期定下的皇家规矩。这件成化御窑瓷器不落年款,正是沿用了永乐的惯例。它不落款,品格反而更高于那些落款的瓷器,成窑之美,重在质量与内涵。后世乾隆皇帝弘历曾为烧造白地矾红净瓶特地下旨不要落款,正是对这种崇敬精神的延续。

成化御窑多以盘、碗、杯等圆器为主,琢器极为罕见,而像这件瓷瓶这般高度的琢器更是凤毛麟角。它呈瓜棱形,成型工艺极其复杂,需要分段模印,再将各部分拼接衔接而成,工艺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所谓的琢器,是一种在陶瓷工艺中独具特色的器型。它不像碗、盘、杯等圆器那样可以在拉坯轮车上一次成型,其制作工艺远比想象中复杂。脑海中浮现出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泥料塑造成各种形状,或方或扁,或棱或角,精雕细琢,力求完美。琢器的形状变化万千,往往需要多道工序才能完成,这便注定了它无法在旋转的轮盘上一次性诞生。而圆器,则凭借着其规整的轮廓,能够在旋转的轮盘上轻松塑形,一气呵成。难度在瓶口这个竹节  琢器工艺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明代,那时它被称为「印器」,或许是因为其制作过程中需要模具压制成型。到了清代,它才正式更名为「琢器」,这个名字更能体现其精雕细琢的工艺特点。常见的琢器种类繁多,瓶、尊、罐等都是其中的代表,它们形态各异,各有千秋。

琢器行业,又细分为十个不同的类别,每一个类别都代表着独特的技艺和风格。大件,指的是体量庞大的瓷器,气势恢宏;粉定,则是指那些釉色粉润的瓷器,温润如玉;雕镶,则是将瓷器与其他材质结合,更显奢华;古坛,模仿古代青铜器的造型,古朴典雅;官盖,则是指那些带有盖子的瓷器,更显精致;滑石,指的是胎质细腻光滑的瓷器,触感温润;淡描,则是指那些纹饰淡雅的瓷器,清新脱俗;汤匙,则是指那些小巧玲珑的瓷器,精致可爱;博古,指的是那些带有博古图案的瓷器,寓意吉祥;灯盏,则是指那些用于照明的瓷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而宋青云手中这件成化御窑的青花缠枝莲瓜棱甘露瓶,器形别致,秀挺优雅。它的线条柔美舒畅,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瓶身挺拔别致,展现出一种独特的韵律。胎釉细润晶莹,仿佛凝脂一般温润细腻。青花浓淡二色分明,相互映衬,更显层次感。色泽较之前看到的其他成化瓷器略深沉一些,更添一份稳重和神秘。绘画流畅细致,每一笔都充满了灵动和活力。整体风格幽雅而不媚弱,完美地展现了成化御窑的典型特点。

宋青云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指腹轻轻摩挲着瓶身光滑的釉面,感受着历史沉淀下来的温润触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古董的灵气吸入肺腑,然后缓缓吐出,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似的。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大妈,语气温和而充满好奇地问道:“大妈,这宝贝,您是从哪儿得来的?方便说说它的来历吗?”

大妈听到宋青云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后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的神色,皱纹也随之加深,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哎呦,这具体怎么来的,我也不由知道啊,”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呢,刚生了我们家老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老头子去帮村里挖水渠,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个破木头盒子,宝贝似的,说是挖渠的时候挖出来的。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件瓷瓶,样子都跟普通瓶子不同,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后来有一年,家里孩子多,闹腾得厉害,不小心碰倒了架子,打碎了一个,就剩下这一个了。”

宋青云听完大妈的讲述,微微点点头,心里暗自思忖:看来这件瓷瓶又是从挖水渠的地方捡回来的。他想起陈阳之前的推测,越发觉得这附近肯定藏着一个古董埋藏点,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想到另一件被打碎的瓷瓶,宋青云不禁感到惋惜,心想:如果那件瓷瓶也保存下来,肯定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大妈,您这物件不错,这是一件老年间的甘露瓶!”宋青云看完之后,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笑容可掬地对大妈说道。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像一群被惊扰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甘露瓶?那是啥玩意儿?”一个戴着草帽的大叔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没听说过啊,是装露水的吧?”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婶好奇地问道。

“那不就是观音菩萨用的那种?”一个年轻小伙子大胆猜测,随后小伙子跳起来喊道,“这是神仙用的东西?”

“哈哈哈!”

大妈也听得一头雾水,但无论是什么东西,也绝不会是神仙用的东西,这不是简直开玩笑一样么?想到这里,大妈看着宋青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问道,“老板,这甘露瓶是个干啥的物件?能喝吗?”

宋青云手里紧紧地攥着瓶子,生怕它突然长了翅膀飞了似的。虽然周围这些人都对古董行的规矩一窍不通,但宋青云还是恪守着行规,看上的宝贝绝不轻易撒手。

他冲着大妈神秘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大妈,这甘露瓶啊,可不是普通的瓶子。它呀,我怎么给你解释呢……”

宋青云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众人笑着说道,“这甘露瓶是传说中可以盛放天庭甘露的神器!”

周围的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