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您这是怎么了?”陈阳注意到宋青云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手里拿着大哥大,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于是抬起头关切地问道。
“哎,没什么大事。”宋青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大哥大上,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无奈,“就是我二大爷,刚才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让我们明天去一趟京城,说是有什么好事要跟我们说。”
陈阳一听来了兴趣,好奇地追问道:“好事?什么好事啊?师叔,您知道是什么吗?”
宋青云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鬼才知道是什么好事!这老爷子说话总是神神秘秘的,问他是什么事,他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就说去了就知道了,然后啪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真是的,这老爷子,总是喜欢卖关子,搞得我心里痒痒的。”
他说着,把大哥大放回包里,摆了摆手,示意陈阳先把这事放一放,“行了行了,先别管他了,咱们还是继续看宝贝吧。”
宋青云说着,伸手一指面前那件气势恢宏的清康熙御制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语气中带着一丝赞叹:“小子,这物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工艺精湛,价值连城啊!不过,这宝贝到了你手里,可就成了一个难题了。”
陈阳听到宋青云的话,也不禁苦笑起来,点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嘛,师叔,您说得太对了。我现在正为这事发愁呢。您说,这柜子我到底应该给楚老板的家人多少钱合适呢?”
陈阳的目光落在了那件精美的柜子上,脸上满是为难的神情,思绪万千,仿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情况跟捡漏可不一样啊。总不能说楚老板生前说过要把这柜子送给我,我就真的厚着脸皮一分钱不给人家吧?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再说了,就算我真给了钱,万一给少了,让人家觉得我占了便宜,回头找上门来理论,我这脸往哪儿搁啊?以后还怎么在古玩圈子里混啊?”
“不是,你没懂我说的意思,”宋青云冲着陈阳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似乎一瞬间自己高了陈阳一个辈分,“价格倒是好说,重要的是这个物件本身的价值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酝酿措辞,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始解说道:“你看这东西,不光是件黄花梨家具那么简单,它的每个部分,装饰的雕工,选材的优劣,还有尺寸的繁复,实际上承载了极高的历史价值和工艺传承。你知道么?我这么多年见过的珍宝无数,能达到这种大材天成地步的柜子,也未必见得有几件!”
说话间,他干脆整个人向黄花梨柜子走过去,伸直了胳膊,像量小学生的身高一样认真,“宽一米五左右,高三米开外,你仔细看这厚度——超过七十公分,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大块头!”
宋青云扫了一眼陈阳,见他好像没完全明白,又嚼着口舌,继续说道:“小子,知道不,市面上的顶箱柜,也就是两米上下的高度,稍微规格高的,超过两米五就算是圈内的‘稀世珍品’了,但超过三米的黄花梨顶箱柜,那是堪称绝无仅有,孤品中的孤品!”
他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陈阳准备开口的动作,仿佛不愿被打断似的,“先别急着问别的,我跟你掰扯点干货吧。你看啊,这个柜子上用的木料,都是上等黄花梨,还不是随便切点板材拼拼凑凑这么简单。你仔细看看门板,仔细对着光看看纹路,那可是整整一块连贯的料切出来的。”
“这么大的料得多难找你知道吗?光是原材料,真要做成这样一件抬头重器,大概得消耗几千斤上等的黄花梨砍下来的原木——那还是在没有一丝瑕疵的情况下!哪个木匠敢随随便便保证材料不中途炸裂?”
他叨叨着,忽然又回头打量柜子的全貌,眼神里带了点复杂,甚至说略带敬畏。
“光是站在这重物面前,你就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这可不仅仅是个家具,而是凝结了选材、设计、雕工、拼接,然后流转千年的顶级历史遗产。”
“再说了,你可不能光看价值,还得想想实际的问题。”宋青云抱肩,皱着眉头说道,“你算过没有,就算知道它值多少钱,可你怎么处理这个大块头?搬出去谁抬得动?存放得小心到什么程度?再考虑日后保养维护,那可是个精细活儿,你懂吗?”
宋青云的话如同醍醐灌顶,陈阳脑中灵光一闪,这对清康熙御制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后世拍卖之前曾经有人说过,是足足用了4500斤黄花梨制成的,巨大的顶箱柜用材厚重、耗费的成本和时间也相对多。
即便放在后世,仿做这样一对这样的柜子,光是材料就得花掉4000万,还不算上面装饰的精美雕刻,如果想要达到古代工匠的制作水平,恐怕人工成本还得上升一大截。能跟它媲美的,只有京城汉海拍卖行2004年以一千一百万拍出的那件黄花梨云龙纹顶箱柜,据记载,那件可是亲王府内所陈设之物,再无其二。
可是,如此沉重的柜子,该如何搬运呢?陈阳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试图找到答案。
这可是二楼,没有电梯,也没有起重设备,难道要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挪动?他想象着几个壮汉费力地抬起柜子,一步一步挪动,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不禁感到一阵头疼。楚老板是怎么把它弄上来的?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武器?
“师叔,你说楚老板是怎么把它弄到二楼的呀?”陈阳满脸狐疑地转头看向宋青云,眼神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这一对巨大到堪称壮汉噩梦的大顶箱柜突然自行长腿爬上了楼。
思量片刻,他又困惑地补充了一句,“这一千多斤直接上二楼......我越想越觉得离谱!”
宋青云轻轻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老楚可是专门玩木器的,你没看到一楼放的那些工具么?人家手艺人完全有办法。”
陈阳突然想起来,刚才在一楼后面看到的那些工具,有锛凿斧锯,有刨子、刻刀,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他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知道是木匠的宝贝。
宋青云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这是个技术活,会的人叹为观止,不会的可就瞠目结舌了。老楚肯定是先把这玩意一块块拆了,再慢慢搬上来,最后原封不动地在二楼全都组装成型,就跟拼积木似的。”
“咱们可就还差得远喽!”说到这里,宋青云忽然扯起了一边嘴角,一声感慨夹带着几分苦涩的自嘲脱口而出,“就算咱们敢拆,最后拼起来估计这柜子也变成烧火的柴火了!别的不说,你怕是连哪块是上,哪块是下都分不清吧?”宋青云摇了摇头,目光似是在嘲笑,更似在怜惜这年轻人的异想天开。
“怎么办?”宋青云伸出一根手指上下点了下,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呀,只有一个办法,找个懂行的人来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实在不行,干脆在这直接卖给个懂行的主儿算了。我跟你提过多少次了,这木器的门道可深着呢。普通人想碰?别说保养了,存放恐怕都要折腾个底儿掉!老楚这东西吧,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陈阳摇了摇头,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执拗,“师叔,我可不打算卖。这可是楚老板一片心意,怎么能卖呢?”他昂起头,盯着天棚来回扫视了两眼,忽然神色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天马行空的新生机一般拍了拍手。
“要不然,我直接把这房子买下来!然后再想办法把天棚打开,用吊车直接把柜子整个吊出去!”
宋青云原本就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大,接连眨了几下,似乎没听明白这年轻人的思维怎么能跳到这种离谱的地方去。他凝视陈阳好半天,才猛然一拍巴掌,竖起双手的大拇指,满脸赞叹又充满戏谑地说道,“陈大老板,大气!把房子买下来,把天棚砸开用吊车吊出去,厉害,佩服,真是个天才般的方案!”
他说着说着,突然眉头一皱,嘴角一拉,一脸嫌弃地望着陈阳,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不过你考虑过没有啊?吊车吊出去没问题,你打算放哪儿?咋的,到你自己家再来这么一出?再砸天棚、再吊进去?什么脑袋!”
陈阳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嘿嘿一笑,“也是啊,这办法确实不靠谱……”说着,陈阳抿着嘴巴,摸着下巴,“这可怎么办呢?”
宋青云摇摇头冷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瞎琢磨了。到时候我找个明白人,你跟着学着瞧得了。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别的。”
两人转身继续在屋里逡巡着,目光扫过一件件古朴的家具,只是在见识过那对震撼人心的黄花梨顶箱柜之后,其他的物件便显得黯然失色,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一张明末黄花梨夹头榫管脚枨独板面大翘头案,纹理细腻,造型古雅,在平时足以令人驻足赞叹,此刻却只是匆匆一瞥。
一张清代紫檀云纹翘头几,雕工精湛,紫光沉稳,也未能引起太多关注;甚至连那清早期黄花梨独板高束腰五足带托泥圆香几,以及明晚期黄花梨“金玉满堂”夹头榫带托子翘头大案,都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
就在陈阳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房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角落里一抹别样的光彩。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一张造型独特的宝座赫然出现在眼前,瞬间点燃了他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