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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的高明。

要知道徽州人虽然素来团结,但是那是面对外敌的时候。

平素,徽商内部的争斗,当真是一点也不小。

就在几十年前,张居正当权的时候,还闹过“丝绢案”呢!

起因就是徽州内部觉得各县上缴的赋税不一样,然后,徽州六县来了一场大混战……

这可是当初一度调动整个徽州六县数十万百姓,爆发了席卷徽州全府大乱的大事!

六县内部打生打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徽州人!

然而,当朝廷追究的时候呢?

……

朝廷是外人,咱们徽人自己怎么打都没事,外人来了,干他丫挺的!

刚刚还在打生打死的徽州人,瞬间团结成了一团……

最后,席卷全府的大动乱,最终却在豪绅高官的“说和”下,推出来一个叫做程任卿的讼棍顶缸,被判了一个“监斩候”。

给徽人顶了缸,坐牢也要有滋有味的呀!

人家在牢里,不但全须全尾吃香喝辣,还出了一本书,专门记载这件事,就叫《丝绢全书》。

最后,更是在徽人的运作下,程任卿坐牢20年后,改为充军,还立了军功,回家享福去了。

当时,徽人就像是迎接大英雄一般,甚至还给立碑立牌坊记载……

……

徽人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甭管内部怎么打,遇到了外人的时候,瞬间就能一致对外。

江源一句话,让打了退堂鼓的吴春,再也不好意思提跟方正化和解这件事了。

众人议定了大方针,剩下的就是如何筹钱了。

一万万白银,说多那是真多!

可怜的补丁皇帝,除了被人污蔑外,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你要是说它少……

算个屁哟!

被“众正”丢在辽东的,就不止这么一点!

小钱,那都是小钱!

徽人纵然不是家家户户经商,经商的人家却也高达七成以上。

徽州十六万户人家,开办在全国的商铺,最少也有十二万间之多!

这还不计算一户人家多处店铺的情况!

要知道像八大家这样的大商号,哪一家不是几百上千间店铺?

明代的商人有多厉害?

嘉靖年无锡富豪邹望,为了给母亲过寿,强拆了礼部尚书顾可学的祖宅。

这可是礼部尚书啊!

这是天下第一尚书,这是主持科举取士,又清又贵、桃李满天下、门生故旧遍朝野的礼部尚书!

顾可学一声令下,将邹望投入大牢。

邹家人一声令下,无锡全府停业罢市。

作为嘉靖最崇信的太子太保,顾可学随身携带的贴身印章,不知何时被人掉了包。

顾可学这个身为太子太保的三公大员怕了。

他不但灰溜溜的放了邹望,甚至,还连夜搬出无锡故乡,迁往他地。

邹家有田产30万亩,给店铺收租的账册,从001排到了六百多!

单单家里的仆人,足足三千多人!

而这——不过区区摆在明面上的富豪罢了。

严嵩之子严世蕃,曾经排了一个明中后期的“福布斯”富豪榜,邹望名列17。

(这17人中,官员10名,商贾7名)

当然,在懂行人眼中,这不过是酒后笑谈罢了。

要知道,历代被放在明面上的富豪,都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不说别的,与他同时代的徐阶,便能全方位的碾压他。

历朝历代,真正有钱的,反而隐姓埋名不见于报端。

明朝及明朝以前的历史,是全方位被篡改、被涂抹、被销毁的历史。

清朝长达两百五十年的文化大焚毁,使得遗留下来的明朝资料,大都是经不起详细考证、推敲的。

要知道,单单文字狱那一百五十余年中,我们能够考证到的,被烧掉的书就有五百三十八种类别,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二部之多。

至于真正被焚毁的数量,已经无从考证了……

明朝商贾的能量之大,也已经无法考证……

……

明朝商业之繁荣,虽然今日已经无法考究,但是透过字里行间的点滴记载,点点滴滴的还原,还可以窥见当时的一丝盛况。

而作为明末商业之最的徽商,当时究竟有多么强盛,就可见一斑了。

对于徽商来说,一万万白银虽多,八大家还是要凑一凑,但是,当真是洒洒水而已。

这都是小钱!

……

十二万间店铺,平均下来,一家店铺也就是分担几百两银子而已。

八大家的族长们彼此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将弘光朝的一千三百万税银动用了。

这么一来,每家还需要拿出一千万两。

而汪氏家族,则单独再拿出来七百万两。

这笔钱虽然多,但是,郑鸿逵说的不错,五千万的货物,最少也能卖出一万万五千万的银子。

虽然货物总量大,销售困难,一时难以变现。

但是,对于遍及天下的徽商来说,却也不算啥了。

无非就是费点事,将货物散开到整个大明罢了。

一旦做成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在场众人,怕是每家的资产,都要增加一大截!

这个险,八大家决定冒一冒!

众人议定了——吃下它!

虽然汪氏家族多出七百万两,汪然明却也不敢有异议。

之前生祭明皇的时候,他已经占足了便宜。

况且,又是因为他家去年那件事,众人才不敢去求方正化的。

此时,多出了银子,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汪然明多出了钱,他自然是有些不快的。

当即,就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那要是朝廷追究起了这笔税银,又该如何?”

众人哈哈一笑,自然明白汪然明在担心什么。

祝东道道:

“既然让你多出了银钱,自然不会再让你分摊了这笔税银。

我是这么想的,朝廷那边不是要兑换成了粮草,供应军卒么!

正巧,咱们徽州便在边界处,运输粮草花费要小很多。

这笔粮草,就不需要汪家再出,由我们七家平摊了。“

祝东道拍了拍汪然明的肩膀,笑道:

”汪老弟,我的这个办法,你可能接受?

这么一来,等于是你家,只比我们多出了五百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