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渡河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山坡下就聚集了数千人。
狭窄的河边缓坡上,清军几乎是人挨着人。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脑袋。
人嘶马鸣,喧闹成了一片。
怕是一发手榴弹,都能炸倒十几个。
“打!”
冒辟疆大吼一声。
归化军儿郎纷纷起身,一把掀开盖在一窝蜂上的白布。
洁白的雪地上,顿时出现了一长排木匣子。
匣口,一枚枚反射着寒光的箭头,煜煜生辉。
木匣子的后方,一根根引线,伸了出来。
显然,早就装填好了火箭。
“呼呼!”
士卒们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嗤嗤嗤!”
火药燃烧的声音,遍布黄土坡。
“不好,敌袭!”
山坡下正在构筑阵地的清军,惊呼连连。
清军正要朝着山顶开枪放箭,还有人大声嚷嚷着,让侦查的骑兵绕到山坡后面,冲上去砍杀了敌人。
谁知道,下一瞬,就听到一片呼啸声响起。
清军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竟然看到铺天盖地喷射着尾焰的箭矢,朝着他们扑来。
火箭犹如条条火龙,一齐从发射筒中喷出。
火闪烟飞,宛若暴雨一般,又好似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的冲敌人而去。
强大的推力下,火箭能将触碰到的士兵和战马直接洞穿!
“噗噗噗噗!”
猝不及防的清军,一片一片的被射倒在地。
强大的威力,将清军打懵了!
正在渡河的清军,顿时大乱。
然而,袭击来的猛烈,去的更快。
就在一个个清军将领,呼喊着让手下骑马绕道包抄的时候。
却听冒辟疆大喝道:
“撤!”
三千归化军,纷纷掏出手榴弹,点燃后,丢进了一窝蜂内,然后转身跳上山坡后的战马上,拍马就走。
“轰轰轰轰!”
山头上,爆炸处处,米板横飞。
刚刚建了大功的一窝蜂,尽数被炸毁。
横飞的木板,一小半落在了黄河边,将被打懵了的清军,砸的头昏脑涨。
甚至还有可怜儿,被锋利的木刺划破了脸颊、刺瞎了眼睛。
侥幸在漫天箭矢下躲过一劫的清军,乱成了一片。
等清军绕过了陡峭的临河面,想要追击的时候,这才发现,袭击者已经跑远了。
……
“都司!”
王胜银嘿嘿一笑,凑到冒辟疆身边:
“刚才咱们那一番轰炸,怕是最少都干掉了上千个鞑子!
只可惜,咱们走的匆忙,来不及收割脑袋!”
冒辟疆摆摆手:
“陛下说了,咱们不以首级论军功。
这一次,咱们的任务就是当诱饵。
你要记住了,咱们要不停地骚扰鞑子,激怒他们,将他们引入陛下的包围圈!
只要完成了这个,你我都有大功。”
冒辟疆扭头看了看身后,清军追了他们一阵,见到实在追不上,只好放弃了。
冒辟疆冷笑,他部三千儿郎,都是配备了双马……
呃!
一马一骡。
姑且算作双马吧!
一匹战马供做冲刺之用,一匹大青骡,却是用来代步的。
除非清军专门配备双马来追……
不!
只要他们拉开了架势,双马也是追不上的,因为大青骡的脚力实在是太好了。
这玩意驮着人,虽然冲刺速度不如战马那么迅速,但是,速度也慢不了多少,关键是耐力却是极佳。
这种特意繁育的大牲口,就算不吃不喝,也能走一天。
清军若是想要追上他们,最少都要配备三马。
明朝马政两百六十余年!
自从太祖皇帝朱元璋得到了阿拉伯马后,就开始繁育骑兵坐骑了。
长达两百余年的人工干预下,今日的骡马,早就成熟定型了。
归化军奔驰了大半天,两个时辰后,赶到了一处叫做黄甫川的河道边。
在蒙古语中,这里叫做纳林河。
当然,在《水经注》中,这条河更加有名——湳河。
这是一条中原王朝与草原部落互市的黄金要道,也是自古以来大军往来南北的交通重地。
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南,就是关内的府谷重地。
是九边榆林镇(也叫延绥镇)的拱卫城池。
冒辟疆是知道朱由检的军事意图的,他更加明白皇帝让姜镶出击鞑子,就是要给他们传递一个消息——
榆林、大同一线,朕有了防备,大军甚至都敢主动出击,你们还是绕道吧!
“停!”
冒辟疆在黄甫川边,勒住了战马。
他指着河道上明光闪闪的冰层,朗声道:
“兄弟们,咱们再给鞑子送上一份大礼!”
“得令!”
王胜银嚷嚷一声,右腿一伸,身子一歪,就站在了地面上。
他左腿一撩,翻身下了马。
人高马大的他,不但下马利索,在人群里也是那么显眼:
“儿郎们,送礼物啦!”
三千归化军,当即分成数部。
一部分人数最少的,开始朝来时的道路警戒,以防他们触不及防,鞑子就杀来了。
剩余的士卒,则开始沿着河道布置起来。
还有一些士卒,拼命地在河岸边刨着坚硬的冻土。
哪怕冻裂的双手,被震得伤口撕裂,血迹斑斑,却依旧在奋力的挖掘着。
他们在地底埋下了宝贝……
虽然天寒地冻,然而,当深入地底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有了保温的效果。
遇上极寒天气,刨出地洞,给自己保温,可是老兵的惯用手段。
民间用来窖藏红薯、蔬菜的地窖,也是这个道理。
……
归化城。
多铎骑在马上,愤恨的看向了大同方向。
该死!
兀那姜镶,委实可恨!
他到了归化城之后,数次联络,谁知道,派出的探子都一去不返。
后来,还是在八大家处得知,山海关大战时,与他们勾搭在一起的唐通,已经被姜镶、袁宗第砍掉了脑袋……
(唐通勾搭满清没有实证,但是前面山海关之战那里,有考证过他的轨迹,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多铎脸色铁青:
兀那姜镶,不但砍了唐通,更是将他派出的探子,都给割掉了脑袋。
这就算了,这厮更是派人四处出击,不停地骚扰他们。
尤其是那个身穿白色铠甲的王辅臣,更是连挑他六员战将。
甚至,还留下了“东虏男儿皆软蛋,不当马鹞子一击之”的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