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军卒一听,抬头去看,发现竟然真的是宋老官在呼喊。
当即不敢怠慢,急忙应了。
他吩咐副手继续带队巡逻,自己却快步朝着兵营奔去。
宋老先生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几位老先生,又都是执拗的性子。
一旦耽误了他们的事,能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皇宫?
陛下?
宋老你要带我去见陛下?”
丁伟浑身一抖,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
“别啰嗦了!
陛下今儿就要动身北上,咱们要是去的晚了,怕是陛下就要走了呢!”
宋应星扯着丁伟,走的飞快。
“蹬蹬蹬”的下楼声,不绝于耳。
两人来到大门门口,见到守军正在换防,当即劈手夺来四匹马,一人双马,直奔皇宫而去。
两个百户凌乱了……
要不是夺马的是宋老官,他高低也要用大刀片子,来教他做人……
马蹄声中,宋应星丢下一句话,在风中飘散:
“借你们战马一用,我要赶紧去皇宫,等我回来,自会将马匹送到军营去……”
“这宋老官……”
看守大门的百户傻眼了。
看着疾驰而过的背影,他跺跺脚,急忙指着一个小旗:
“快快!
去调了兵马,赶紧追过去,护卫宋老!”
宋先生可是陛下的心头宝啊!
要是老先生出了事,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小旗撒丫子就跑,连回话都顾不上了。
刚刚交了班,下值后还未离开的百户,也急忙道:
“我的人都是现成的,我去吧!”
他手一招,大吼道:
“兄弟们,回营取马!”
一百军卒,快步而走。
军营就在大学城外。
他们前去护卫,省了召集军卒集合的功夫……
……
皇宫。
今天不是大朝,朱由检难得睡到了大天亮。
此时,朱由检早已洗漱完毕,还特意换上了短打劲装。
他准备等用过早饭,就要出发了。
王廉快步而来:
“皇爷!
宋老官派人传信,说是有重要事情,请求陛下稍等片刻。”
“哪个宋老官?”
朱由检放下油条,抬头问道。
“回皇爷,是长庚先生。(宋应星字)”
“宋应星?”
朱由检抬头想了想:
宋应星可没有毕懋康兄弟那么难缠。
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走,还特意让人传话,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朕知道了。”
朱由检又拿起了油条:
“你去告诉姜镶,朕这边还有点事情,让他等一会。”
“婢子这就去传令。”
王廉呼吸都没有喘匀,就又走了。
朱由检慢条斯理的吃了两根油条、三个肉馅包子,一碗豆腐脑还未喝完,秦知恩就来了:
“皇爷,宋老官在宫门外请求陛见。”
朱由检放下了豆腐脑,眉头一皱:
这宋应星……
一把年纪了,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大清早的,寒露这么重,他跑这么急切干甚?
我又不是不等他!
朱由检腹诽一句,挥手让秦知恩去带人进来。
不一会,宋应星拽着一个年轻人匆匆而来。
那人刚刚站定,“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嘴里结结巴巴道:
“小、小臣、小臣丁伟,参见陛下……陛下……”
丁伟这一跪,将本来正要弯腰行礼的宋应星弄不会了……
他懵逼的看着丁伟。
好小子,你都跪了,让我咋办?
感情来的路上,我告诉你的规矩,你是一个字都没记住啊!
宋应星茫然了……
“起来吧,朕早已废除了跪礼。”
“谢陛下。”
丁伟扭扭捏捏的起身,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他左右乱瞄,看哪里都不得劲,只好低着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朱由检仔细瞅了瞅,发觉有些面熟。
再看宋应星的架势,想来应该是大学城的新先生。
朱由检扭头看看一边的描金座钟,刚刚过了七点。
这时候,正是大学城早课完毕,准备开饭的时候。
想来,这两人怕是还没吃饭……
朱由检扭头对秦知恩挥挥手,吩咐道:
“送两份早餐过来。”
秦知恩急忙离开。
朱由检看着宋应星:
“山间露重,虽然已经是夏天,早晨还是太冷。
先生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朱由检责备宋应星一句,指着一边的椅子:
“宋老坐下说。”
皇帝的责备,让宋应星心中一暖。
陛下这是关心自己啊!
一时间,他又想起当初开办大学城时,皇帝对他说的那番话:
‘宋应星,你给朕记住了——没地种,那就去抢,没粮吃,那就去夺!’
‘你要记住一句话: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你宋应星是全才,你创造性的将锌和铜融合,制造出了黄铜!’
‘你宋应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朕告诉你,你所学的每一种,朕都希望有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十万个……学子……
来学习它们,来将它们发扬光大!
这——才是我华夏的希望!’
……
宋应星又想起了当初,皇帝喷着粗气,双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嘶吼着对自己说:
‘没钱,朕给你抢!
没地,朕给你抢!
没人,朕给你抢!
哪怕是朕……
哪怕老子亲自带头冲锋,也不会短了你宋应星的要求!
朕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给老子将大明的科技,提升上去!’
……
耳畔,当初皇帝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犹在回响。
宋应星想起了当初在江西老家,听闻南京那边传来的“陛下身陨北都祭文”……
他肝肠寸断,约着哥哥,一起要去跳崖自尽……
宋应星眼睛红了。
想起刚才皇帝那满脸的责备,骨子里却是对自己关心的话语。
宋应星咬着牙,默念:
‘陛下,您答应老臣的,都做到了。
老臣答应您的,只要老臣不死,就会一直去做!’
宋应星低着头,不让皇帝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他和陛下,都是一类人啊!
脚下这片土地,是生他、养他、育他的母亲……
生而为人,怎能看着母亲遭受苦难!
这世上有一种人——自私自利者看来: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傻子’,是人人都鄙夷的理想者,是蝇营狗苟嘴里的假正经……”
他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能够舍弃了一切。
哪怕是荣华富贵,哪怕是身家性命,哪怕是祖宗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