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从堂皇的水晶灯中流泻出来。
将一切照的无所遁形。
霍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营洲,妈妈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和九柯没有关系,他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们两个都是妈妈的孩子啊?”
“当然,妈妈向你保证,这个霍家全都会是你的!谁也不能和你抢!九柯现在有的,比起你将会拥有的财富来说微不足道!你会是霍家将来的主事人,而九柯最多也就能成为你手下的代理人!”
“你说完了吗?”祁营洲的声音冷淡,“说完了就闭嘴,别吵得我头疼。”
祁营洲不想和霍夫人说话。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不愿意多问一句他讨厌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在宴会上发火,他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自然而然的认为,那些暴躁愤怒都是他在贫民窟中养成的坏习惯,他这种穷人就是会无缘无故的发疯生气。
她只会说:“没关系,妈妈爱你”,然后试图掌控他,改变他,让他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祁营洲父亲早逝,母亲软弱,甚至要依靠小小的祁营洲保护,祁营洲的自我意识强烈,他绝不是听妈妈话的乖宝宝。
更别说这个所谓的“妈妈”身上,显露着祁营洲最讨厌的,上等人目中无人的傲慢,和理所当然的控制。
祁营洲对此深痛恶绝。
霍夫人:“……”
她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弃,正要再接再厉,令婵却敲响了门。
笃笃笃,不轻不重的响了三声,霍夫人把自己的话吞了进去,扬声道:“进!”
令婵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霍夫人一看是她,顿时松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婵婵进来!”
令婵简单交代了一下,是霍先生让她留下来的。
霍夫人胡乱点点头,向令婵伸出手,“婵婵,陪我去露台吹吹风好吗?”
想吹风是假,想远离自己这个亲儿子,冷静冷静才是真。
露台上,天上的繁星点点,明明烁烁,霍夫人却无心去看。
她握着令婵的手,温柔道:“婵婵,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
“现在九柯和营洲的身份换了回来,九柯这孩子从小心思深,又敏感,他表面不露声色,心里一定不好受……他从小就最喜欢你,你多陪陪他好吗?”
刚刚她对祁营洲说,九柯只会给你打下手,现在她又为了霍九柯来请求令婵。
……
祁营洲翘着腿,瘫沙发上。
西装早就被他丢到了一边,衬衫被随意的解开了最上面三颗扣子,隐约露出半面紧实饱满的胸膛。
这样的坐姿,是霍夫人绝不会容许的,毫无礼仪可言。
但祁营洲是在是厌烦她口中那些无用的条条框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自己家,甚至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能放松下来?
他偏要瘫的轻松躺的肆意。
李怀低声道:“少爷,你不该那样对夫人说话。”
“你在教我做事?”
祁营洲抬眸看向李怀,李怀低眉顺眼,装的倒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李怀啊,”祁营洲慢悠悠道:“如果我告诉霍九柯,第一个发现我的身份,并且果断上报给夫人的人是你,你猜你会怎么样?”
李怀神色平静:“我只终于霍家,九柯少爷不会怪我的。”
祁营洲站了起来。
即使他在平民窟吃不好睡不好,但依然有一副天生的高大体格,足够他低下头,傲慢的俯视李怀。
“你是有恃无恐吗?觉得霍夫人一定会保你?”
祁营洲拽着李怀的头发,砰的一声按在了一边的红木上。
“这一下,是对你刚才无礼的惩罚。”
祁营洲拉起李怀,再一次重重的砸下去。
“这一下,是对你不识好歹的惩罚。”
“这一下,是你野心勃勃,妄想控制我的惩罚。”
“这一下,是你让我心情不好的惩罚。”
……
砰、砰、砰
血肉撞在木板上的声音模糊又沉重,等祁营洲终于放开了手,李怀的额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隐隐可见地下森然的白骨。
祁营洲问:“现在,认清你的身份了吗?”
他被找回霍家,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仗势欺人。
或者说,从前的他别人欺负时,早就将还击的手段在脑中描摹了千百遍。
他不能再忍受任何明里暗里的欺辱利用了。
祁营洲冷声道:“你和你前主子的破事我一点也不关心,少来烦我。”
“还有那个未婚妻,我不稀罕。”
不就是长的漂亮点眼睛大了点声音甜了点?一个个都为她要死要活跟神经病似的。
祁营洲不会做他不喜欢的事。
他的目光冰寒刺骨,冻的李怀打了个哆嗦,“认清你的身份。”
这才多久,祁营洲已经会对别人说“认清身份”了。
这可真是巨大的笑话。
李怀一直都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能让这些贵族少爷们更快的失去对他的兴趣。
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好的,少爷。”
祁营洲见状,冷淡的甩了甩手,“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顺便找人把桌子擦了,一片血,看着就心烦。”
李怀老实照做,他甚至没有叫来别人,而是先简单的给额头止血,贴上纱布,然后将房间里的血迹一一打扫。
……
等霍夫人和令婵聊完,出来的时候,正好这个客厅也收拾好了。
干干净净,明亮温和,完全看不出在不久前进行了一场暴力规训。
李怀甚至给房间熏了香,是清爽的柚子味,遮盖了血腥气。
楼下的正经客人都散了,霍先生打电话,让一帮人都下去,改回家了。
霍夫人脸上贴着纱布,挽着令婵,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下楼。
开了好几辆车,才把这么多人送回了霍家那个像小皇宫一样的大庄园。
令婵的客房还是上次的那一间。
她开门进房间,却发现霍九柯拉开了她隔壁的那扇门。
……这当然不是霍九柯原来的房间。
令婵默然半饷,合拢自己的门,选择跟去了霍九柯的新房间。
这个新房间依然很豪华,又大又宽敞,各色的家具陈设都很新。
毕竟在霍家的庄园里也找不出几个寒酸的房间。
霍九柯虚掩上门,笑道:“营洲在家里不习惯,我搬到他隔壁,很能有个伴。”
霍九柯房间的另一边,就是祁营洲的房间。
两人的房间是差不多的格局,霍家在面对这两个儿子的时候,还是废了一番功夫想要端平水的。
新房间里没有沙发,只有霍九柯学习用的桌椅。
令婵转悠了一圈,懒洋洋地瘫在了床上。
被子一掀开,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玩偶。
令婵愣了一下,随即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她笑吟吟地问:“你不是不愿意摆一床玩偶吗?”
霍九柯道:“我有点认床,换了新房间不太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