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艘船,一艘小型快艇。
萨曼莎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但此时依旧正朝这边缓缓靠近。
她猜测这艘快艇应该是提前熄灭了发动机,这才使自己直到双方靠得这么近了才听见动静。
萨曼莎立刻抽身回来,然后用手势示意卢克。
卢克点了点头,迅速钻进驾驶舱,片刻后他走了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两把长管猎枪。
将其中一把递给萨曼莎,卢克低声咒骂:“要不是因为上次那件事,九处荡平了我们所有的安全屋,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连把像样的枪都没有。”
萨曼莎瞪过去一眼,卢克赶紧闭嘴。
萨曼莎又偷偷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快艇已经接近了船尾,于是她示意卢克跟她一起进入船舱。
靠在船舱墙壁上,二人屏息等待着,片刻后,外面传来“咚”的低沉响声,船身也跟着微微一晃,似乎是快艇磕碰到了他们的船。
二人继续等待着,可迟迟没有其余的动静传来,直到萨曼莎通过窗户看见快艇已经缓缓移动到和他们船头齐平的位置。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有些疑惑。
“我出去看看。”萨曼莎小声说道,“你掩护我。”
卢克点头,目送着萨曼莎走出船舱,自己则紧跟着来到舱门处,将枪口隐隐对着外面。
萨曼莎小心翼翼地走上船首甲板,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但除了快艇移动时荡起的水花声,依旧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她躬伏着身子来到船舷边,然后缓缓起身,从栏杆缝隙中看向快艇。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血迹,和三个一动不动的人。
萨曼莎眼皮猛地一跳,她又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除了副驾驶位的那名女性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外,后排的两名男性已经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萨曼莎站起身,将枪口对准那名女性,然后招手示意守在舱门的卢克出来:“卢克,过来。”
等卢克走上前,萨曼莎沉声道:“那个女的还活着,我上去看看,你帮我警戒。”
说罢,萨曼莎翻过船舷,跳进了快艇。
落到快艇的后排,船身顿时一晃。
萨曼莎看了眼副驾驶的女人,发现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然后转身看向自己身边的两具尸体。
鞋子踩在粘稠的血液上有些不舒服,萨曼莎微微皱眉:“血还没干,应该才死不久。”
说着,她又将两具尸体翻了个身:“一人死于脾脏破裂,是被利器捅的,要害找得很准,我猜是个熟手;另一个是喉管被割断了,他的眼睛还睁着——他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难道是被偷袭的?”
萨曼莎再一次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前排的女人:“会不会是这个女的干的?可她为什么也昏迷了?”
“而且你看,”萨曼莎自顾自地对卢克说道,“他们三个都是白种人,并且这一男一女穿着西装和礼服,我怀疑他们是从游轮上下来的,可偏偏我对他们的脸很陌生……但是这不应该,只要是来参加研讨会的,即使只见过一面,我也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迟迟没能等到卢克的回应,萨曼莎转头看去,却看见卢克正面色古怪地打量着这艘快艇。
“怎么了?”萨曼莎问道。
“呃……”卢克迟疑了一下,“还记得我给你说我去租船的事么,其实我最开始想租的就是这艘快艇,老板说这是码头最快的船,但不巧的是,当时这艘船已经被人先一步租走了。”
萨曼莎疑惑地皱着眉毛:“也就是说这是艘民用船,所以它出现在这里跟九处其实没关系?”
“我再确认一下,”卢克蹲下来,眯着眼去看印在快艇侧面的识别码,“cN2002-……最后一位我看不清……”
“6。”一个声音在耳边提醒道。
“那没错了,就是这艘船!”
卢克顿时兴奋,但下一刻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他立刻转身调转枪口,然后猛地扣下扳机。
“砰!”
一声炸响回荡在海面上。
柳学冬单手握着枪管,将枪管斜斜指向半空。
卢克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浑身僵硬。
眼前这个男人浑身都湿透了,水滴在他的脚下已经积起一滩——甲板上的水迹从船尾一直蔓延到这里,显然他是从另一头摸上船的。
“话说你们白头鹰已经难过到这个地步了?”由于被枪管挡住视野,柳学冬歪着头看向卢克,“连把像样的枪都没有?”
卢克:“……”
柳学冬不依不饶:“要不怎么说你们专业呢,就凭这种装备,还能在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情况下把人成功劫走,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们这种吃苦耐劳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你们要早生个几十年,当年长征说什么也得把你俩带上。”
“闭嘴!不许动!”快艇上,萨曼莎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柳学冬,她狠声道,“现在话语权在我手上。”
柳学冬一动不动,和他正面相对的卢克也一动不动。
原因无他,因为柳学冬另一只手里攥着蝴蝶刀,刀尖正抵在卢克的咽喉。
“嗯哼。”柳学冬轻笑一声,“开枪的话,先打死的可是你的同伴。”
这种长管猎枪虽然不是那种需要填塞火药的土制枪,但依然使用的是霰弹子弹,一打就是一大片。
“没关系。”萨曼莎冷笑道,“我和他不熟。”
卢克脸都绿了。
柳学冬耸了耸肩:“既然这样,那你倒是开枪啊。”
话音刚落。
“砰!”
弹片喷溅,巨大的冲击力将卢克撞飞出去,面朝下重重摔在甲板上。
鲜血迅速将地面染红,他的后背血肉模糊一片,身体在血泊中微微抽搐,俨然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柳学冬直起身从船舷下站起,他甩了甩袖子里的水:“好了,现在只剩你一个了。”
躲子弹?不存在的,他只是比萨曼莎快一步知道她想要开枪的念头而已。甚至不用去观察她手指的动作和细微表情,她的情绪变化就已经把想要做的事暴露给了柳学冬。
萨曼莎提着枪,警惕地望着柳学冬,她没有急着去换子弹——以柳学冬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大概率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你是九处的人?”
柳学冬摊开手:“你觉得这可能么,如果我是给九处办事,现在出现你面前的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了。”
萨曼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柳学冬的目的:“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钱?”
“误会了。”柳学冬转头看向船头甲板。
夜色下,胧月暻正趴在那里,脸蛋儿贴着甲板打着细不可闻的鼾声。
“我只是来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