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吴峫不知道胖子在这一瞬间想了些什么,
但小三爷看着那条被撕成布条的裤子血肉翻起模糊的腿,清晰的听到不久前那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尖利的嘲笑,吵得他头昏脑涨,思想几近于空白。
他像是呆滞了很久,脑子里的思绪在片刻的死寂之后一涌而上拧巴成了一团乱麻,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近乎蛮横迫切的背起了王月半,只顾一个劲的往前冲。
在这一刻,吴峫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山洞的水潭边遇到的那些,稀碎的身体骨骼和没了半截的头颅是怎么产生的。
如果不是他们之中有两位比较难杀,恐怕胖子和解子扬的下场毛病不会比那些骷髅好上半分。
也不完全正确,或许王月半会拼死拉着这帮子玩意儿当垫背,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背上的人很安静,和他往日的风格没有半点的相符。
但凡只是这种皮肉伤,对于正值壮年的王月半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无非就是需要点时间恢复。
只是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身后的这帮东西,它们身上仿佛刻印着某种不可抗力的诡异。
那不是毒,毒性蔓延不会那么迅速浅显,在须臾间占据了半个身子,吴峫确信。
“胖子...”
小三爷的声音很微弱,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胖爷而是他。
带着某种巨大的彷徨和恐惧,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说出来却拐了好几个音调,他偏过头颤抖着用脸颊去触碰倚在耳边的大胖脑袋,动作里透着几乎要破碎成渣的小心翼翼。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
只有黑金古刀落在青铜铠甲上的叮当作响和撕开血肉骨骼的刺耳摩擦音。
强烈的窒息感让体内的血液在胡乱冲撞着他的心脏,蜿蜒的藤蔓疯长冲上脸颊,连瞳孔都浸满了渗人的幽绿,
“胖子——”
他又叫了一声,音量稍稍大了些。
这一次,连张起棂都在危险与杀戮的间隙将视线投向了吴峫背上的胖子,微微蹙起了眉头,
解子扬看了一眼老吴,这一眼有些复杂,只是在黑暗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自然也无人能明白这一眼代表的含义。
“王月半——说话!”
近乎咆哮的叫喊,裹挟着绝望和歇斯底里,一颗热泪从眼眶滚落。
“咋咋呼呼嘎哈呀,耳朵要聋了。”
摸金小王子拍了拍小三爷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闷的笑意。
吴峫心头一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深深呼吸了好几回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是不是有病!你就说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叫你半天你他娘的怎么不吭声!我还以为——”
“以为啥,放心,死不了。狗日的就是太疼了,疼的差点给我背过气去卧槽,那指甲跟锥子似的攮进去老几把疼了。”
“要不是地形不对,我早他娘的跟这群玩意儿比比谁点子更硬。别哭了,丢不丢人啊天真。”
在危机四伏的颠簸中,胖爷摸索着去擦小天真的泪水,用力之大像是要搓掉他一层皮,混合着灰尘泥土在脸颊上留下了一团污痕,
其实,还不如不擦。
吴峫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被嚯嚯成什么样子了,但他没吭声,他得承认,胖子的举动,让他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王月半,从来都能精准的安抚到他。
“小哥,试试我的血。”
吴峫掌指一动,青玉刀突兀出现在空着的手心反手就要往大腿上扎,
几乎是话音落地,闷油瓶就阻止了他。
“吴峫,太多了,没用的。”在数量的冲击下,放干了浑身的血液都不一定能将这类东西震慑。
就算有用,依吴峫的邪性,这些血是震慑还是诱饵,可就完全说不清了。
身后森寒的腥风不断地靠近,这条甬道似乎没有尽头,无论怎么玩儿命的奔跑也只是徒增步数。
老痒身体最差,早就加快了喘息开始脱力,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大张哥默不作声的站在他身后,尽可能的多清除出一小片距离,
看的出来,咬着牙关的解子扬时不时的撑着墙面向后看,仿佛并不想接受来自张起棂的帮助,可即便他已经非常努力,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眼下也不是计较其他的时机,只能闭了闭眼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
倏而一刻,他撑墙的手在黑暗中不知按到了哪里,掌下猛然一陷,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连带着脚底也突然一空出现了约莫能容纳两人的空洞,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挺挺的向下坠落。
“老痒!”
电光火石之间,小三爷根本来不及细想,近乎本能的跟着往下跳,
“小哥!”既然前路不知去向,不如有什么走什么。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铺天盖地的一个念头——
一个都不能少。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