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朝中重臣,百姓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的人看到那身官袍骨子里有股惧意,怕摊上事赶紧溜了。
大臣们还在吵着,战场从金銮殿变成了大街上。
这时一太监脚步匆匆跑了过来。
“呼~”
太监喘了口气,走到洛书瑶跟前:“奉圣上口谕,勒令洛小姐停止击鼓马上回府,不得胡闹!”
洛书瑶放下了鼓锤,鼓声乍停,太极宫外忽然安静下来。
太监松了口气。
看着太监,洛书瑶目露决然:“这位公公,麻烦你回去禀告圣上,一天不放我相公,我就敲一天,两天不放,我就敲两天,直到累死。”
“谁要逼我,那我就自尽于此!”
说着洛书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刀,抵在自己颈部。
侯府一脉的官员大惊失色,赶紧劝阻。
“洛丫头,不可!”
“洛丫头无需如此!”
太监额头上渗出一片冷汗...
他只是来传个旨,要是把人逼死了,隆耀帝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顾大人一定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可能不止八块...
他可是亲眼见过顾大人大发神威杀胡人的。
跟杀鸡似的。
太监并不觉得自己比鸡强多少,况且还是少了一条鸡的鸡。
“别,别冲动,洛小姐有话好说!”太监赶紧阻止。
金辉和卫松的人见状脸色很难看。
洛擎苍北地坐拥四十万大军,要是洛书瑶莫名死了,造反倒不至于,毕竟全家都在上京,但和自己等人不死不休是肯定的。
到时麻烦就大了。
关键她背后还有一个武力值超群的男人,他们可不想像猐沙一样被追着到处砍...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所有大臣都不希望洛书瑶死。
“不要逼我!”洛书瑶目露一丝狠戾。
“混账!你可知你相公惹怒胡人给大雍带来无尽祸患,是罪有应得!”
“你一介女子,动不动以死相逼,目无法纪,嘲讽圣上!老夫必将向圣上参你一本,让礼部好好再教育教育你!”
卫松连番怒斥。
洛书瑶横眉冷对,目光如炬:“左相大人!小女子为夫鸣冤,何罪之有?难道只允许你们这些奸佞之臣蒙蔽圣上,不允许天下百姓说话吗?”
“哗~”
“什么?”
“啊?”
“奸佞之臣?”
“你你你...”卫松愣愣地看着洛书瑶,满脸不可置信。
一介女子,竟敢骂老夫?
“你说谁是奸佞之臣?”
洛书瑶刀比在喉尖,上前一步,目光凛冽:“说的就是你!”
“狗官!”
“哗~”
“身为三省左相,不思为君分忧,是为不忠;不思为民请安,是为不仁;为一己私欲加害朝廷功臣,是为不义;一味跪地求和,倒向杀害无数汉民的胡蛮,是为无耻!违背答应先皇忠君为民的誓言,是为不信!”
“你这不忠不仁不义不信无耻下贱的狗官,何敢说我夫君!”
“还有你!”洛书瑶另只手指向金辉,眼神凌厉无比。
“身为骠骑大将军,武将之首,竟像王八似的龟缩上京,身为武将不思忠君报国,只顾贪图享受,是为不忠;尽教出一些欺男霸女的腌臜后辈,是为不礼;身为开国国公后辈,竟向胡人委曲求全,丢尽祖宗之脸,是为不孝;以国公身份强逼我夫君为尔效力,再构陷我夫君,是为无耻!”
“你这不忠不孝不礼无耻的王八国公,你死后有何脸面见你祖宗!”
“还有你们!”
“我夫君行得端,坐得正,他是杀胡的大英雄,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奸臣,何敢陷害我夫君!”
“我不信,这天下人都是瞎子!”
“我洛书瑶一介女子死也死罢,纵死我也要为我夫君讨个公道!”
声音歇斯底里,周围百姓听在耳里。
暖阳正盛,微风托起一片片枯叶萦绕其间,洛书瑶两的耳发迎风飞舞,白裙飘飘,颈部的匕首迎着金色的阳光,闪闪发亮。
所有人惊愕地望着她。
疯了,这女人真疯了...
卫松和金辉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做梦吧,居然有人敢当众骂老夫?
“好!骂得好!”
魏伊大喝,一脸振奋。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不愧是洛擎苍的后辈!好!骂得好,深得老夫之心!”
魏伊的大喝,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岂...岂有此理,你敢骂老夫?”金辉一脸怒意,“你爹都不敢这么跟老夫这么说话!”
“骂你又怎地,王八国公!”
“我爹乃抗胡的英杰,就凭你这王八国公也配和我爹相提并论!滚!”
“你...”金辉气得喘气,不过到底久经沙场的他,很快冷静下来,“你记住你说的话。”
“老夫必将在圣上面前参你和你爹一本,混账东西!”说罢金辉拂袖而去。
卫松目光阴沉:“本相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女子辱骂,圣上那里本相得好好说道说道。”
“哼!”
“不与你这疯女子见识!”
说罢卫松也拂袖而去。
古代普通百姓辱骂官员的罪名其实很重,轻则关个几年或施加黥刑(在脸上刺字),重则流放充军贬为贱籍等。
但那是针对普通人,洛书瑶当然不算普通人。
“岂有此理!”
“疯女人!”主和派的官员冷眼看了洛书瑶一眼,冷哼一声纷纷离去。
他们不想和一介女子当街吵架,就算吵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况且这还是个不怕死的疯女人,没必要。
侯府和姜葵一系的人看洛书瑶目光极为复杂。
惊骇,赞扬,敬佩,担忧...
洛书瑶走到剩下一些主战派的官员跟前,俯身重重施了一礼:“多谢各位大人为我夫君仗义直言,国多有奸佞,但也有忠义之士!各位大人便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为各位大人祈福祝福,我相公也会登门拜谢。”
“多谢!”
“呃...洛丫头,其实这事情...哎。”
“你冲动了,赶紧回去吧,圣上那里...哎。”
“把马撤了吧瑶丫头,你这...”
众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洛书瑶摇了摇头,一脸倔强:“多谢各位大人关忧,小女子意已决,”说罢转向旁边浑身湿透的太监:“麻烦公公向圣上如实禀告即可,不见到我相公,我绝不离开,除非带走我的尸体!”
接着洛书瑶不等太监答话,收好匕首拿起鼓锤又开始敲打起来。
“国出奸臣,还我相公公道!!”
“咚咚~~”
每一下都敲在还没走远的金辉卫松等人心口上,二人神色极为阴沉,
这算是和侯府彻底撕破脸了!
报复,必须报复!混账东西!
而周围的百姓头冒冷汗,愣在原地久久没缓过神。
洛...洛小姐...
这...
前有顾大人,现有洛小姐,这夫妻二人都是什么猛人啊!
嘶~
水镜斋。
公羊学派的人大都聚集在此,连沈修离都告了假,就是为了商议顾正言入狱之事。
一众公羊学子实在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隆耀帝此举不说和公羊学派的思想严重违背,关键顾正言对水镜先生一直以师礼待之,算得上半个公羊学子,而且待人和善很会来事儿,深得众公羊学子的好感。
出了事儿他们不可能不管。
关键这儿占理啊!
“先生,您说吧!”一众学子神色肃穆。
水镜先生表情少有的凝重,沉声道:“我已经去信几个老友,他们已答应老夫令门下弟子为正言在士林作势。你们发动认识的好友以及读书人作文斥责,口诛笔伐下,相信当今圣上会认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是,先生!”
公羊学子散去。
虽说水镜先生平时不显山不显水,但作为上京最德高望重的大儒之一,背后隐藏的力量绝对不小。
为了顾正言,低调多年的水镜先生不再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