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素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如今那副恐慌无比的样子,秦继明与他身后的儿子秦恒宇都笑了。
尤其是秦恒宇,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思索着,今日事成后,要如何好好折磨这长公主,好报往日仇怨。
听到盛暖问他想做什么,秦继明语调十分悠然:“长公主也在啊,那正好,烦请长公主殿下好好劝劝太子,悬崖勒马交出玉玺,不得再挟持陛下。”
内殿,盛泽檀又是一哆嗦,慌忙道:“我没有,我没有挟持父皇,我也不知道玉玺在哪里啊!”
周围的内侍俱是战战兢兢,而那些黑衣侍卫却没人理他。
外边,盛暖咬牙作出一副强撑着的模样呵斥:“秦继明,你、你大胆……你这是逼宫!”
可话音未落,一道箭矢倏地激射而来,擦着她耳垂钉进后边的柱子上,尾羽还在嗡嗡颤抖晃动着。
而盛暖则是已经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倒在地,像是被那一箭吓破了胆子!
谢玄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位长公主的用意,他不动声色蹲下来,伸手轻轻将人扶起:“公主,您没事吧?”
盛暖作出满脸愤怒又惊恐的样子,被谢玄搀着,整个人颤抖着摇摇欲坠。
谢玄从未见过她露出这副柔弱模样,娇贵漂亮的脸上,要掉不掉的眼泪……他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她身后,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这几乎是一个将她护在怀里的姿势。
手臂僵了一瞬,他握拳缓缓收回。
对面,看到长公主被吓得跌坐在地,秦家父子都哈哈大笑起来,秦恒宇更是狞笑着调笑一般:“下属失手惊到长公主,公主,没事吧?”
盛暖咬牙:“你们就不怕谢家军回来与你们算账吗?”
秦继明似笑非笑:“算什么账?本王忠君爱国如今是在清君侧,长公主怕是吓糊涂了,更何况,大辽重兵压境,长公主,您的谢小将军能不能回来……还是两回事呢。”
一瞬间,盛暖面色越发惶恐。
她嘴唇颤抖着,似乎在秦继明说谢栾还不一定能回来后,心里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也被打破了。
下一瞬,盛暖忽然急声开口:“这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进宫来探视皇兄的,与我无关,你放我离开……叔父,你放我出宫好不好?”
她啜泣哀求着:“我不知道会这样,这和我没有关系啊!”
秦继明又笑了。
尤其是想到,很久以前,在当时还活着的户部尚书萧敬府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是怎么自恃身份下了他的脸面,逼他的女儿下跪赔罪。
后来又让人打断他儿子的手,那时,她倒是跋扈的很嘛。
如今摆出这副可怜模样,啧,怪让人怜惜的……只可惜,晚了。
“来都来了,长公主也不必着急离开,你是太子长辈,又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不如,长公主劝太子交出玉玺,然后,我放你离开,如何?”
“太子,太子他,他也不知道啊。”盛暖摇头满脸绝望。
秦继明意有所指:“那公主便问问知道的人,也劝劝知道的人……只要拿出玉玺给我,我立刻便放公主离开。”
顿了一瞬,秦继明继续道:“公主可要想明白,无论日后如何,您都可还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犯不着搭上自己。”
盛暖怔住,像是被说动了,又像是生出了最后的希冀,她哆嗦着问:“若我将玉玺给你,你当真,当真放我离开?”
秦继明拱手:“不敢欺骗公主。”
话音落下,便见那吓破了胆子的长公主咬唇转身在谢玄的搀扶下回去明光殿内。
随后,明光殿内便是一阵吵杂声,像是在翻箱倒柜又像是在争执叫骂,秦继明神情悠然,半点也不着急。
整个皇宫已经尽在掌控,他有耐心。
片刻后,他就看到鬓发微乱的长公主抱着玉玺冲出殿门,失声大喊:“玉玺在、在我这里,在我这里。”
秦继明眼睛瞬间亮了。
元清帝一直心疼这个妹妹,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不过恐怕也是那可怜的小皇帝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绝境,再无抗争的可能。
他只能选择主动交出,亦或之后被迫交出来,只是到那时,怕是想死得干脆都难了。
盛暖踉跄着抱着玉玺,谢玄在旁边搀扶着她,她咬牙举起玉玺:“玉玺在这里,叔父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秦继明笑了:“公主可要看仔细了,若这玉玺是假的……那可是死罪。”
盛暖抿唇:“你若不信,自己来拿。”
秦继明眯眼,冲旁边暗卫示意,可下一瞬就见那长公主咬牙:“秦继明,这可是玉玺,你敢不亲迎?”
秦继明面色微顿。
这时,他看到了长公主身后殿门内一闪而过的黑衣……顷刻间,他就明白了,这小公主死到临头了还不肯认命,这是想诓他过去好让埋伏的刺客趁机杀他。
他看起来很傻吗?
秦继明冷笑勾唇:“也是,传国玉玺,不能假他人之手,那就劳烦长公主您亲自拿过来吧。”
一句话,秦继明就看到那小公主面上血色尽失,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我、我……”
长公主磕磕巴巴不肯动弹,旁边,谢玄沉声开口:“长公主,微臣替您去送。”
他看向秦继明,扬声开口:“摄政王,本官是陛下钦点金科状元,这玉玺,本官替公主送过去。”
可就在谢玄要接过玉玺时,秦继明悠悠开口:“区区状元,你也配?”
他握着马鞭的手抬起,遥遥指着盛暖:“长公主殿下,臣再说最后一遍,劳烦长公主您,亲自、将玉玺,送过来!”
秦继明身后,秦恒宇更是满眼不怀好意勾着唇角,仿佛猫戏老鼠一般欣赏着盛暖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看到,素来倨傲跋扈的长公主像是被彻底吓到了,也终于没了别的小心思,她抱着玉玺,极其缓慢的往前走了一步,停顿片刻,才咬牙仿佛鼓起全身勇气,一步一步往秦家这边走来。
秦继明唇角浮出笑意。
苏长渊正焦头烂额的保护安文录那些老匹夫,根本分身乏术,小皇帝被吓破了胆,等他拿到玉玺,杀了太子“护驾”,然后再顺带“发现”元清帝驾崩,到那时,就能名正言顺拥立十三皇子继位。
摄政王有什么好,被皇帝尊称一声叔父又能如何……哪里比得上做无冕之王与皇父。
那时,谁还敢再对他说一个“不”字!
宫墙高耸,寒风凛冽,军阵杀气腾腾……宫装繁复精致绝美的长公主踉跄着走下台阶,几次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面色苍白朝秦家父子走去,苍白惶恐又无助。
四周的宫女太监跪缩在角落,御林军缓缓让开一条路让她过去。
终于,盛暖走到了秦继明面前,抿唇颤抖着抬手递出玉玺:“叔父,给你……你会信守诺言放我离开的,对吗?”
秦继明抬手,长刀倏地将包裹玉玺的黄布挑起,接入手中。
有些迫不及待的掀开黄布,看到里面的玉玺,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是真的!
长公主问他:“皇叔可看清楚了,这是不是真的?”
秦继明死死盯着玉玺,哈哈笑开:“没错,长公主果然……”
就在秦继明几乎被玉玺吸引了全部心神,话都没说完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原本摇摇欲坠的长公主倏地动了。
繁复累赘的宫装刚刚还几次差点将她绊倒,这一瞬,却像是鬼魅身后的阴影……轻飘飘掠起。
秦继明心中猛地一震,下意识要举刀却已经晚了。
盛暖离他太近,近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秦继明只觉得脖子上猛地一凉,然后又是一热,怔怔伸手摸去,就感觉到噗噗的液体飞溅。
盛暖手中的匕首噗得刺进秦继明脖子,一进一出,看都没多看一眼,拽着他飞身后退。
就在这顷刻间,秦继明的暗卫闪电般攻到了……可暗卫靠近的一瞬,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挡在盛暖身前拦住了那些暗卫。
是月十七。
紧接着又是数道黑影出现。
盛暖在鱼龙卫的保护下飞掠回明光殿门口,她一只手拎着秦继明,华丽宫装上满是喷溅的血液。
可她看都没看身上的血迹,勾唇冲秦恒宇和北大营那些将士喊道:“秦继明死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秦恒宇已经被吓傻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刚刚还鹌鹑一样的女人噗得将匕首刺进他父亲脖子里,却什么都来不及做。
这一刻,听到盛暖的话,齐恒宇几乎是尖声哭叫着:“放开我爹,否则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盛暖挑眉:“哦,好的。”
说罢,她松手……砰的一声,秦继明轰然砸到地上。
他两只手拼命捂着脖子,可被刺穿大动脉,喷射出的血液早已经染透了他大半边身体。
他睁大眼,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抽搐着,瞳孔开始扩散……
秦恒宇目眦尽裂,举起长剑厉声大叫:“杀,冲进去,杀了他们,凡斩杀十人,奖银百两,斩百人,赏十金!”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左相安文录,督查院院长苏长渊,并一干保皇派臣子出现,身着官服挡在北大营兵马身前。
盛暖直接从秦继明身上跨过去,弯腰捡起玉玺,举起,看着对面北大营那些兵马:“反贼秦继明现已伏诛,陛下龙体抱恙,特命本宫监国……
念尔等是受反贼秦继明蒙蔽,若能及时悔悟,放下武器,本宫承诺,既往不咎!”
顿了一瞬,她继续道:“若有人执迷不悟,诛、九、族!”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北大营身后传来马蹄声……是谢栾留下的三千谢家军到了。
虽然只有三千,可与御林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再看着前边数名大臣,半晌……北大营统领率先放下武器跪下:“末将受反贼秦继明蒙蔽,求陛下恕罪!”
身后,北大营军士齐刷刷放下武器轰然下跪:“求陛下恕罪!”
而秦恒宇则是已经跌落马背躺在地上,两股战战吓尿了裤子,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