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脏腑,在修炼者眼中,是怎么样的?
五脏之间,各有分色。
正是青赤黄白黑,分别对应肝心脾肺肾。
人的五脏亦有五行,亦是木火土金水,相生相克,此间门道,非常人难学。
但对修炼者而言,体内的脏腑都是可以用源气加持,并进行强化的。
此刻,映入彬眼帘的,便是依附上一层层冰霜的种种脏腑。
而在这些宛若冰冻的脏腑之间,生命的活气不断彰显,隐隐跳动,还有……漆黑数层的源石,依附在上,深入内层。
这些源石,就像是一些蛀虫般的菌丝,蛀空一棵小树般,无比可怖。
“这么严重吗……”
彬不禁低叹一声,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意念控制着体内的源气,不断往诺玛身上汇入。
‘哗啦哗啦……’
血红的源气,宛若火焰般,将所有遍及的源石结构,尽数烧的轰塌,吞噬,由于顾及诺玛的脏腑结构,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尝试。
……
时间缓去,当早风的雪花缓缓穿入营帐,刮过娇嫩如玉芽的琼鼻,温热的舒适感传达脑海,诺玛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
“唔……”
她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黑发青年,内心只觉有些恍惚。
“好奇怪……我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温暖的触感?”
“我……是真的被他抱在怀里吗?”
“我……”
“……”
彬吃力的抬起眼,只觉整个人虚弱无比。
“看来,你醒了。”
“嗯……”诺玛迷茫的点了点头:“我感觉……现在的身体,好像一点都不疼,你已经治好了吗?”
“对。”
彬眼角抽搐,内心叹息。
这一波……简直是血亏!
面对寻常的感染者,他向来都是将其周身的源石吞噬,进而拔升自己的源气上限,一直都是如此。
然而,极个别的重度感染修炼者,即便治疗好之后,体内的脏腑依旧会有所影响,故而彬会将自己体内的源气分离,将其庇护起来……
加索伦斯特的感染,是基于血肉骨躯上的,而在骨躯之上的感染,少之又少,所以彬是对其刮骨疗毒。
而萨米国师奥斯汀,是基于其自身境界,可以用源气模拟脏腑脉络,只要平日里不耗尽源气,他依旧与未成为感染者的时期一般,能正常生存。
但是诺玛的情况……相当复杂,特殊。
源石感染的脏腑,可谓是极为的深,一身上下,除却皮囊,脏腑之间可谓是五毒俱全。
无奈,彬只能不断分出体内的源气,进行庇护。
然而王境巅峰的诺玛,想要不影响其施展术法,他就必须在其中调和。
换句话来讲……
就是他必须使劲的将体内的源气分出,加量到诺玛可以自如行动的程度……
这么一来二去,他就好像一个初做生意的菜鸟,收入不论,反而倒贴体内的源气,直接是入不敷出!
“唉……”
尽管内心叹息,但彬还是脸色平静。
他难道……能对这个孩子生气吗?
“咳咳……”
他干咳几声,只觉体内消耗大半的源气,已然有些让身体虚弱无比,而相伴而生的,是直逼脑海般的刺痛。
修炼者调动体内的源气,沟通天地灵气,是极为耗神的。
所谓神,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精神力。
劳神过多者,自然困乏体虚,视物迷糊。
尽管彬强如王境,但是长达一夜的细致操作,早已让他脑海发痛,近乎神志几乎不清,看向眼前的事物已然有些迷糊。
早在先前,针对相境之众的温迪戈们, 尚且还没有如此劳心伤神,想不到……
一个王境巅峰,竟是能让他大脑晕眩的近乎空鸣不止!
“喂……你没事吧?”
诺玛焦急的拉扯着他的衣角,道:“你现在的状况很差啊?”
“对我使用那种源技治疗,你是不是很累?”
“你等等啊,我先从你身上下来……”
看着怀中不断说话的诺玛,彬双眸恍惚,只觉那迷蒙的视角,不断变换,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蓝发的女子,枕靠在他怀里,呢喃不断。
(现在的我们……能这样安静下来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少了……)
(但是……你还会这样抱着我,跟我说着你过去的故事,对吧?)
呢喃的言语不断远去,怀里的身影又是变换,换成一个金色长发的女子。
她枕落在他的怀里,安静沉睡,发出细微的呢喃。
(彬……如果……你还能再陪我久一点……)
(那该……多好?)
“……”
他恍惚着,思绪不断陷入寂静之中,而后消失无形。
“啊!?”
不同于彬的情况,诺玛正待从其身上下来,却是看着黑发青年低下头,仿佛陷入假寐之中,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呜……”
她抿紧嘴唇,内心更是自责。
“这是源气空耗啊……”
“我方才明明看到他体内的源气……他的源气本身就比我少,还对我使用这种治疗身体源石的源技……”
“他一定很艰难才把我治好吧?”
“可我……能有什么方法报答他吗?”
诺玛想着想着,双眸不断泛出泪花,呜咽出声。
然而就在这瞬息之间,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
“呜?”
诺玛抬起头来,却忽觉黑发青年已然苏醒,顿时一喜,一把将其扑下去,道:“你……你没事吗?”
“……”
看着一只白皙的细手在眼前不断摇晃,彬沉默了半响,缓道:“没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诺玛笑出声:“我感觉从没有这么好过!”
“你将我,一个萨米的女王给治好了!”
诺玛说着说着,不禁右手顶腮,思考道:“我觉得……我身为萨米的女王,应该得想办法奖励你才对……”
“哈哈?”
彬低笑一声,看着身上的诺玛,目光闪烁。
在源石病痛消失之后,这个灰发的小姑娘,似乎活力了很多。
但……
此刻的情况,还真是有些不对劲。
若是外人来看,就能看见此等情形,只见床榻之上,一名面容娇俏的灰发女子,身着婆娑缕衣,体躯曼妙,压在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身上,此件举动,端的算是暧昧无比。
然而……
这个体躯曼妙,看似二八的少女,实际上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这也就导致了这个看似娇俏的女子,表现无比童稚,有种格外的反差萌感。
彬愣了瞬息,叹气道。
“诺玛,你首先得清楚一件事,男女有别,你不能那么的靠近我,明白吗?”
“唔……”
诺玛闻言,皱了皱眉。
“大统领……你很讨厌我吗?”
彬低笑一声,道:“我怎么会讨厌你?”
“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呼呼……”
诺玛听着,却是脸色不禁发红,一把枕到了他的身上。
“诺玛也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
“所以你不能讨厌我哦……”
看着枕在身上的灰发女子,彬只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他眼角抽搐,想起了加索伦斯特的言语,道:“诺玛,我想知道关于邪魔渊界,那头雪狼的事情……”
“那些事等会再谈,”诺玛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他:“你对我使用了你那源技……所以你现在的源气消耗很大,以至于刚才昏迷了,对不对?”
“……”
彬沉默瞬息,道:“我其实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
诺玛双眼微凝,女王的威势再度回到身上。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你就需要休息!”
“额……”
见彬脸色犯难,诺玛脸色微红,道:“我有听到玛蒂娜说关于你的事,你喜欢摸人的头,对吧?”
“额……”
“其实……我的角是很软的哦,”诺玛低声道:“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摸着我的角,缓缓入睡的……”
“那种感觉,不会比摸人头的感觉差哦!”
埃拉菲亚这一种族,头上都是长着一对鹿角,也因地区的不同,角的形状规模不同。
而对诺玛而言,她在外彰显的角,很大,但那是她用源气拟态出来的大角,实际上她的鹿角相当小巧,而且……
还特别软。
兴许是源石病,亦或者是年少时强行消耗寿命提升境界,导致身体发育过快,但一些东西依旧没跟上,这也就导致了她的鹿角,宛若年幼的埃拉菲亚孩子们一般。
而对于彬而言,看着那鹿角招呼到脸上的瞬间,右手已然是忍不住的往上触动。
“唔!?”
感知着角上摸索的弧度,诺玛脸色愈发通红,整个人枕落在黑发青年的怀里,只觉脑海飘忽一空。
这里提示一下……
埃拉菲亚这一种族,愿意让人摸角的讯息,大抵是将你当作他(她)的亲人(爱人)一般。
但是亲人之间,很少有摸角的事情,反而是爱人之间,此件举动不胜烦穷,比比皆是。
指间的晃动,伴随着身上微微颤抖的身影,仿佛一场交絮曲般,让他陷入昏睡。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他方才苏醒。
“唔……”
诺玛察觉着头上鹿角停止摸索的弧度,方才回过神来,看着那苏醒的黑发青年,双眸迷蒙。
“你感觉好了很多吗?”
“……”
彬抬起头,看着身上依旧不愿起身的灰发女子,叹道:“诺玛,兴许你该从我身上下去。”
“……哦。”
诺玛双手撑起身子,正待起身,却是双手一麻,又是一把落到了他怀里。
“……”
彬叹气一声,抱起怀中的诺玛,坐起身子。
“呼呼……”
不知怎么的,这个萨米的女王,被他抱在怀里的面色表情,格外发红。
彬思绪片刻,道:“诺玛,在聊聊邪魔渊界的事之前,你在萨米,原先是怎样的?”
“唔……”
诺玛思考片刻后,道:“我有个瑟莎的部下,她负责帮我管理那些人,而我负责将所有针对萨米的人……”
“还有幽伊思,她统领萨米的军事,抵御那些意图侵略萨米的敌人……”
听着诺玛的接连话语,彬也是内心恍然。
这个所谓萨米的女王,事实上……好像真没什么重要之处。
一个国家的基本,在于文明,其次,便是文明所延伸的政治与军事。
而这两方面,都被其余人把控,留下的诺玛,更像是一个招牌,专门负责处理任何敌对萨米的主要人员。
虽然言语至高无上,是为权威,但……诺玛的处境,更像是政官手间的一把刀。
好在……
诺玛是王境巅峰,本身的境界力量,就有能打破一切秩序,立下王命统率的效果。
但这……并非彬所要教的。
在他看来,诺玛需要的,就是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再接下来,灌溉以民为本的基本思想,无论如何,依靠着诺玛王境巅峰实力,可以做到许许多多的事。
言论数刻之后,诺玛不禁有些晕乎乎的。
不是那些话语间太过费神,而是她全程被这个青年抱在怀里,直让她心口接连跳动。
‘扑通扑通……’
诺玛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间那悸动的心绪,是那么的显明,仿佛在告诉着她……
当下,这个抱着她的黑发青年,有多么的让她着迷,为之失神。
彬看着有些精神迷糊的诺玛,不禁笑出声来。
“看来你很累了,也是,你才被我治好没多久,需要多休息才是。”
“!?”
诺玛闻言,回过神来,缓道:“大统领,你是想知道那头雪狼的事情吗?”
“对。”
诺玛咧起嘴,道:“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黑发青年皱了皱眉,道:“我叫……彬,对,是这个名字。”
“彬……唔……”诺玛念叨着,双眸微微发亮:“我记住了。”
“唉……”彬叹了一声,右手探向诺玛的头,揉弄着那灰色的发絮,低笑道:“诺玛,雪狼的事呢?”
“呼呼……”感受着发絮间的抚摸,诺玛不禁脸色发红,低声道:“我也是在进入深处的时候,才发现它的……”
“它真的好大好大,有几座山加在一起的那么大!”
“在它身上关节的位置,还有好多好多邪魔哦!”
“但是那些邪魔不知怎么的,好像不会攻击那头雪狼,充当那头雪狼的关节一样,不断活动……”
“它在我们萨米人的记载中,很有名的!叫做北灾!我就是这么去叫它的,它跟我说……”
说到这,诺玛捏着喉咙,装出别样的声音:“咳咳,小姑娘,我不叫这个名字……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称呼我雪狼。”
“大抵就是这样,”诺玛眨了眨眼,道:“我原本困在深处的,就是它把我救了出来,然后让我施展术法,把它身上那些关节位置的邪魔冻住……”
“……”
简单了解了雪狼的事情之后,彬大抵也对邪魔渊界的事情有所了解。
他看着外面依稀可见的艳阳光色,沉声道:“我要出去了。”
“唔……”诺玛闻言,不禁抿紧嘴唇,低声道:“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
“呵……”
彬将怀里的诺玛缓缓放到床榻之上,道:“我晚点再来陪你,现在……我有事要做。”
“你体内的源石大半被我吸收,但是脏腑之间……我只能分离出部分源气,将其庇护。”
“现在,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
“哦……”
彬看着诺玛点头,面色和缓:“好,那我就走了。”
“唔……”
正是人影离去,诺玛有些落寞的回过身,看着床榻之上被牵动凹陷的弧度,目光恍惚,内心低语。
“好奇怪……”
“我怎么感觉……好像不见他一会儿……我就好难受呢?”
“呜……不……”
“这里……有他的气息……”
她看着床榻上凹陷的位置,蜷缩起身躯,缓缓落下,已是睡去。
……
‘哗啦……’
一声帐布摇摆,一直在营帐外戒严的雪卫等人彼此对视,看着从里走出的黑发青年,点了点头。
彬不断往前,经过数个营帐之后,一个人影突兀的跳了出来。
来者,是一名身披银甲的人物,两米之身,挺拔的甲身之上,蓝色的披风在肩边随风摆动,尽显威风。
然而,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玛蒂娜?”
“老彬……”玛蒂娜看着发话的黑发青年,摘下头盔,一脸幽怨:“你在我们女王的营帐内待了那么久,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治疗。”
“嗤……”玛蒂娜眼角抽搐,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你治疗国师奥斯汀的时候,只是半个时辰就治好了!”
“而我们的女王你居然要一晚上再加上一早上?”
说到这,玛蒂娜脸色紧张起来,道:“我警告你啊!”
“我们的女王还是个孩子啊!”
“你不会兽性大发,把她给办了吧!?”
彬闻言,不禁发愣,他眼角抽搐,道:“你在想些什么?”
“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孩子!”
“孩子!?”玛蒂娜恼怒道:“一个孩子你要一晚上再一早上?!”
“你别当我不知道,我们的女王长得比我们所有人都好看!你肯定忍不住对她下手了对吧!?”
“胡搅蛮缠……”彬面色冷了下来:“我是有妻子的人,一介孩子,我不可能对她下手。”
玛蒂娜闻言,更是不信!
“不可能!加索琳娜都是你小妾,你又是在大炎待过的人,所以你肯定是那种三妻四妾的家伙!对吧!?”
“……”
见这个金发小矮子说不明白,彬深呼吸一口气,沉默半响,决定用点恐吓的手段。
愈是,他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愈发近身,靠近向玛蒂娜,道:“不止你们的女王,还有你,你们红雪的统领希尔达、雪灾统领卡拉娜,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玛蒂娜脸色不禁发红,恼道:“你……你肯定是在说笑……”
“嗒……”
一步之间,彬已是出现在玛蒂娜身前,右手将其强制的揽在身边,语气莫名:“我没有说笑……”
“现在,我就要把你拉到我的营帐,将你折腾到晚上为止……”
“哇啊啊啊?!!?”
玛蒂娜只觉脑海一空,尖叫出声,接连后退,颤声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把我们调到温迪戈里面,难道!?难道你一开始就对我有……”
‘哐——!’
“好痛——!”
她话还没说完,额头瞬间发红了一个小包。
“你这混蛋!你做什么啊!?”
“哼……”
彬面无表情,道:“省的你继续想下去,先让你清醒一下。”
“哼!”玛蒂娜气恼道:“你就不能继续下去是吗?”
“…………”
彬沉默瞬息,道:“你是萨米的寒灾统领,跟诺玛关系莫逆,那么在你们来到北境之前,萨米是什么情况?”
“那位瑟莎,你们诺玛的执政部下,又是什么情况?”
“瑟莎啊……”
玛蒂娜抿紧嘴唇,缓缓道出事实,而彬也得知了萨米的执政情况。
很容易理解,瑟莎大抵是一个境界虽然低微,但执政手段高明,用语言蛊惑(联合)诺玛,奉其为女王,而后依靠各种合联,与各部商议,建立萨米体系。
只是邪魔事情爆发,二者产生分歧。
诺玛认为邪魔可能危及萨米,执意前来剿灭,而后者认为邪魔祸患非萨米一国的职责,劝阻诺玛不要前去北境。
然而诺玛依旧来了北境,还带着萨米境内的大部分部队。
但是就在这个关头下,萨米境内,高卢接连进击的部队,不得不让执政军事的幽伊思上场,而在接连的鏖战之下,萨米不得不将靠近北境的部队撤回。
明白了情况之后,彬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们的那位瑟莎,倒也理智。”
“什么理智?”玛蒂娜骂出声:“那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婊子!”
“枉女王对她一直赤诚相见,想不到关键时候就把我们给扔了!”
“……”
彬摇摇头:“她没有做错,换我来……估计也是一样。”
正常来想,瑟莎的做法不无道理,足以祸乱各国的邪魔,光靠萨米女王等麾下直面,毫无疑问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号令之下临时执政,将兵力回防萨米边境,抵御高卢的部队。
当然,萨米境内的人们,兴许觉得邪魔虽然强大,但是难以危及她们的女王。
但诺玛本身就是问题重重,为了可能危及萨米的邪魔,自大的深入渊地,直到后来邪魔祸患爆发,自身难保,若非渊地内的雪狼出手,此刻……
必然死亡。
彬仔细思考,已然想到怎么布置。
他沉默片刻,道:“玛蒂娜,你带我传话,把希尔达、国师等众叫到温迪戈营地来,就说……事关萨米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