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听到那处动静也立刻扭头看去,待瞧见那些官差于马车旁停下,他神色微变,再一次想起来,可他胳膊还被徐琅扶着。
他一动,徐琅自有所察。
徐琅还没看到来人是谁就被裴郁的动静闹得回过头,以为裴郁又要挣扎,他立刻暴躁地拧眉道:“你又乱动什么!再动别怪我直接把你敲晕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怪不得没人喜欢他,就这狗脾气有人喜欢才见了鬼了!
身中长箭又失血过多,裴郁此刻头脑有些发昏,声音也显得有些气若游丝:“去帮她……”
“帮什么?”
徐琅没听清,皱着眉问裴郁。
还是吉祥在一旁察觉出什么,出声提醒道:“少爷,刚才射箭的是姑娘。”
“什么?”
徐琅呆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霎时变了脸:“刚是阿姐动的手?”他立刻扭头,就看到居然还有一伙官差停在马车旁,他还不知道这些官差就是他姐找来的,看到这个情形自是担忧不已,“吉祥,快,你扶着他,我去看看!”
吉祥应声。
只是主仆还未交替位置,季年就走了过来。
徐琅一看到来人立刻出声询问:“我姐怎么样?”
季年正是受云葭的吩咐过来的,听徐琅询问,他如实答道:“少爷放心,姑娘她没事。”他又说起来意,“姑娘让少爷先待在这别轻举妄动,还有……”他说到这,目光落在她身旁的裴郁身上,“姑娘让少爷保护好裴二公子,她说等事情结束一起回城,万望裴二公子切勿拒绝。”
最后这句话,季年是看着裴郁说的。
裴郁神色微怔,他呆呆看着来回话的季年,又越过他往远处看去,他站在这,依旧看不到云葭此刻的神情,只能看到那群官差队伍里明显领头的那位正站在马车旁与马车里的人拱手。
这一番情形也让裴郁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群人是她喊来的。
他原先高悬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未免旁人察觉,裴郁收回视线,并未做声,他并未注意到自己这一番举动全都落入了吉祥的眼中。
徐琅却还皱着眉:“阿姐真不会有事?”
季年道:“少爷放心。”
身边吉祥见他依旧紧皱英眉,也跟着温声劝道:“人是姑娘喊来的,难道少爷还信不过姑娘的本事吗?”
徐琅自然相信他姐的本事。
他这辈子可以不信任何人,甚至不信自己,也决计不会不信他的长姐。
心中虽然依旧担忧,但也怕自己这样莽撞过去坏了他姐的安排,只能按捺住焦灼的心,只他自己过不去,却也不放心他姐身边没人,便与季年说:“你快回去看着点阿姐,免得她出事。”
季年本来就有此意,闻言便朝徐琅一拱手,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位江法曹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马车旁跟坐在车帘后面的姑娘赔礼道歉:“这事原是我们不对,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这么大胆,连小少爷都敢欺负,您且放心,此事我们府尹大人已全部知悉,定会给您和小少爷一个交代。”
他不敢提徐冲,就是知道以那位的性子,决计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只能希望这位徐姑娘能给他们几分脸面,把这事全权交给他们让他们解决,免得那国公爷亲自登门找他们算账。
云葭自然知悉他的想法,她坐在马车里,柔软的指腹因为刚才绷紧弓弦而依旧泛红,身边惊云正心疼地拿珍珠膏替她搓揉指腹,“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不知江大人打算怎么处置那些贼人?”
江川一听这话,知道是有商量,忙道:“按大燕律例,无故伤人者,都得打板五十,关押则以伤害程度来论,轻则几日,重则几月。”
云葭轻轻嗯了一声,没答江川,反而喊道:“季年。”
原本在旁边作壁上观的季年立刻出声:“属下在。”
云葭说:“你与江大人说说。”
“是。”季年知道云葭要他说什么,转身与江川行过抱拳礼便与他说道:“我家少爷身上起码挨了不下几十棍子。”
江川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他小心翼翼觑了一眼那快静若无波的车帘,小声询问季年:“小少爷没事吧?”
季年淡声:“大体上倒是无碍。”
江川稍松一口气,无碍就好,无碍就好,这话他自然不敢说与徐家人听,只敢在自己心里松口气,面上还得装得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刚想说几句就又听季年说道:“不过——”
江川一听这话,才放下的心立刻又高悬起来。
怎么还有不过啊?
他心里又立刻捏紧了一把,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不过什么?”
“我家少爷虽然没事,但那贼人却射了一箭,正中我家少爷朋友的左肩,现在箭还在他左肩插着呢,江大人看这事得怎么处置?”
“什么?!”
江川这下是真的震惊了,“这些胆大妄为的混账东西竟然还敢用弓箭!”
季年想到他家姑娘刚才也用了弓箭,忙轻咳一声。
江川不知此事,只当这位护卫是在提醒他小心说话,毕竟里面坐得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而是徐家那位金尊玉贵的大姑娘。他连忙敛了心神,同马车里的云葭说道:“徐姑娘放心,这些贼人如此大胆,下官必定会如实相报府尹,不会轻饶了他们。”
云葭对此并未多言。
她纤长手指轻轻按住惊云的手指,示意可以了。
惊云便停下替她按揉的动作。
“燕京城是天子所在之处,倘若不严惩,日后还不知道得出多少贼子。”
“自然自然。”江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江大人且去吧。”
听云葭这样说,江川自是连忙应了,他此时哪还有胆子再让云葭帮他们跟那位诚国公讨情说话。正要拱手离开又被仿佛才想起什么的云葭喊住:“对了,江大人。”
江川连忙停下步子:“徐姑娘还有何事吩咐?”
云葭说:“吩咐不敢当,只是忘记与大人说一桩事,先前知晓家弟出事,我心中有气便对那贼人射了一箭,也不知有没有射中,若射中……”
江川还当是有什么大事,不等云葭说完便道:“这有什么?那贼人敢欺负小少爷,您教训他是应该的!”
知道云葭在担心什么,他忙又添补一句:“您放心,这事影响不到姑娘。”
他是想着那伙人必不可能身份越过徐家,何况姑娘家又能有多少力气,射不射中都不知道,即便射中又能受多重的伤?
“如此我便放心了。”
马车里传出云葭松了口气的声音,须臾,云葭又说:“江大人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