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霸凌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她……被我弟弟搞大肚子，我爸妈知道后想我去劝她把孩子打掉，不要影响弟弟的前程，所以我那段时间一直缠着她，好言劝说让她去把孩子打掉。后来不知怎么的，听说是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流产了，就休学了一段时间，正巧我毕业后就复学了。”
“更没有和老师谈恋爱这个事情！那个老师是我弟弟的数学老师，私下里来家里给他辅导，我爸妈想让我也蹭课听听，可是他一直……对我进行性骚扰，我偷偷拍的照片也不是他对我怎么样，我是拍他给我弟弟补习，告发他校外补习，他这才被辞退的。”
“至于搅黄我弟弟谈恋爱……唉，其实是我爸妈看不上那些女生，让我去做坏人挑刺……所以他才觉得是我害的……但这事我又不能和他说，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弟弟……唉。”
她倒是都能自圆其说，而且听起来还很真实。
只不过在她的说法里，坏人是她弟弟和父母，而在弟弟的说法里，坏人是她。事就是这么回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凌无忧谁都不信：“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这要怎么证明啊？”尤李霜看着她像看个不懂事的小妹妹，“这些都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家事，如果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说。而且，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和我们现在的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是有的，尤小姐，”时垣接触到她的视线，“嫌疑人本身的犯罪动机，也是我们警方需要调查明白的事情。”
尤李霜一愣：“我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就算我和伟刚是吵过架、闹过矛盾，但夫妻间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吗？就因为这个……”
“没有一个合法的理由能让人去犯罪，但任何理由都能成为犯罪的借口。”凌无忧道，“尤小姐，如果你弟弟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必要对你进行反社会人格检查。”到那时候，你和毛伟刚的矛盾就不重要了。
“反社会……我吗？怎么可能！”尤李霜的态度有点激动，“我从小到大都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信你可以问其他人！”
时垣冷静道：“我们会去核实的。”
“核实？呵，”尤李霜倍感离谱，“不知道你们警察都在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案子不查，随便凭几件陈年往事就说别人反社会人格……难道你们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所以硬要往我身上安插罪名？”
时垣对她的揣测不卑不亢：“警方破案只看证据，我们个人的判断只是提供一个破案的方向。”
“你们都是嘴上说的好听！”尤李霜嗤之以鼻。
“你误会了尤小姐，”时垣诚恳道，“我们也有说话不好听的。”
凌无忧：“。”
尤李霜：……
瞬间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呢。
时垣没注意到自己被某人白了一眼，他继续询问着：“尤小姐，你去苏氏心理诊所的原因是因为产后抑郁对吗？”
尤李霜：“对。生了后的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大好，思想很消极，有时还会有活着真没意思的想法。在网上搜了搜，他们说这是产后激素变化带来的正常现象，如果严重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我就去了。”
时垣：“据我们所知，你的婆婆还有丈夫似乎不赞同你去看病的事情？”
“她们不了解这个事情，看这种病还要吃药、长期治疗，去一次就要好几百，她们不理解所以觉得浪费钱。”尤李霜声音有些低，“我婆婆还说，她们那个年代每个人生孩子连无痛都不用打，生完就可以直接下地干活，哪像我们现在，生完还要坐月子，坐完月子还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她说得没错，我是挺没用的。”尤李霜垂着眼，“没用到那种抑郁的心情都不能自己调解，所以我只能偷偷地拿私房钱去看了。”
凌无忧：“你觉得看了有用吗？”
“有用。”尤李霜点了点头，“苏医生很理解我，他的安慰我很受用，而且通过他，我明白了如何更好地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而不是看见孩子就手足无措、心烦意乱。”
“你去医院……学习如何做一个母亲？”时垣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你不是去治疗心理问题的吗？”
尤李霜抬起头，理所当然道：“我的心理问题就是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啊。生孩子之前，他们和我说，母爱这种东西孩子生下来你就有了，母亲这种身份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怎么适应了。但我还是适应不了，我真的很没用，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凌无忧：草。
她现在觉得这人蠢到不可能是凶手。
时垣虽然也觉得很无语，但他没有像边上的人一样翻白眼：
“尤小姐，我觉得你可能陷入了思维误区。虽然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宣扬母爱的神圣和伟大，甚至说这是女人的天性……但事实并非如此。”
“古往今来便有人性善恶的争论，然而直到今天，依旧没能讨论出所以然，那么母爱是天性这样的说法又如何证明是正确的呢？目前的研究表明，影响母性行为的激素主要有雌激素、孕激素、催产素等，此外还与多巴胺系统及其受体有关，因此母爱天性这样玄乎的说法，其实是生理科学的反映。”
“既然并非天性，那每个人分泌激素的情况各不相同，反映到母性行为上自然就有差异。”时垣的声音缓缓，“如果你做我们这一行，可以接触到很多母亲虐待孩子的事件。再放眼大千世界，多少孩子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母爱呢？”
“有爱是正常的，没有爱也是正常的。”时垣道，“绝大多数的感情都是通过相处建立，对一些受激素影响弱的母亲来讲，如果她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听话，没有多少爱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一般她们会强迫自己去爱孩子，因为她们和你一样，觉得爱孩子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这就导致了很多产后抑郁，和一种行为分裂。”
尤李霜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你的想法太奇怪了！母爱是天性，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一直安静听时垣讲话的凌无忧突然嗤笑一声打断她，“这句话我愿称之为人类历史上对母亲最大的pUA。”
“我的看法和时警官有点不一样，”凌无忧撇了某人一眼，“比起什么激素这么科学的讲法，个人认为所谓的有天性母爱的母亲可以分为三种情况：第一，因为生孩子很痛苦很不容易，这是来之不易的产物，所以我要好好对待。典型的将自己的痛苦转化成对别人的爱的奇葩心理。不易的是自己，却要对别人好，呵呵。”
“第二，价值预判，一般重男轻女的母亲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预判到这个孩子将来会对自己有更多的价值回报，比如给自己养老、出人头地让自己享福，所以会对他很好以换来之后的回报。当然，那些说着养儿防老的父母也属于这种。”
“第三，也是最合理的一种，日久生情，因为孩子的陪伴让自己的生活多了快乐，变的更幸福，所以自然而然地对她产生爱。不过就算养个小猫小狗都有这种感情，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人，所以感情会变得更复杂，从而显得更重要罢了。”
她的想法和时垣有点不一样，但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
反正把尤李霜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了，你听不懂也没关系，”凌无忧看她一脸蠢样，“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们在骂你就是了。”
尤李霜：……
时垣试图澄清：“我不是在骂……”
凌无忧：“啧。”
时垣：“。”
好吧，那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