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会有很多分离,悲欢离合是常态,但有一种却是永诀。
太原府传来消息,潘老太爷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晚上吃了不少,美美的睡去第二天终究没有醒来,这是寿终正寝。
杨元奇有些感叹世事无常,潘老太爷连去世都会选时间,他还给自己的儿子潘易岭彻底解了套,潘易岭要丁忧回家了,这甚至让政事堂的大佬们都觉得一件棘手的事烟消云散。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言官再去弹劾潘易岭什么,人死为大,别人父亲去世,潘易岭丁忧折子不日就会到朝堂,这时候办事怎么都像去结死仇的,何况,对自己风评还不好。至于茶马司这事,拖几天就过去了,潘易岭将来回来,天知道会是个什么任命。
枢密院收到武学杨元奇的请辞信,述说了杨元奇和潘金莲的婚事实为潘老太爷所定,潘老太爷临走前还惭愧当年嫁妆一事,要予以补足,作为小辈,杨元奇想辞官回太原送他老人家一程。在大宋这个孝字最重的年代,枢密院直接就放行了,直接转吏部备案。
……
陈妙常和李师师明白,杨元奇是要回太原了,女儿出生后他这个老爹都没见到过,在伦理上这不要紧,但她们清楚孩子在杨元奇心中的份量,他实在有时候会魂不守舍。
陈妙常说:“金莲姐姐估计难受的紧,我这边不打紧,要不师师妹妹跟你一起回去,黄鹂在这里就好。再说,徐婆惜和白牡丹她们有空也会住到云良阁来。”
李师师道:“我倒是想,只是我这要是跑回去,母亲和金莲姐姐得骂死我,她们现在可宝贝你了。”前面两个女儿,陈氏现在念叨的就是陈妙常有个儿子,她认为就是个儿子了。这时候李师师跟着杨元奇回太原,估计是会被骂。
陈妙常想想不再说话,姐妹情深,那就会彼此照料。
杨元奇说:“我这几天我开封事情一了就动身,师师留着吧。”杨元奇没有马上动身,总不至于他比他岳丈潘易岭更先回太原,那样潘易岭面子都不好看。
李师师和陈妙常点头。
……
皇宫。
高太后知道很多时候她这个太后也不能如何,皇城司不但把太原转来消息报过来,同时报来的还有枢密院直接准了杨元奇的辞呈。
高太后突然很想再见下杨元奇,上次杨元奇觐见她,说的很多话她很难受,但时过境迁她冷静下来,却又觉得这个小子也不是全无道理。实际,那段时间她放下了很多当年不愿弹劾蔡确的言官。
高太后喊来孟婵,要她去宣杨家几个人进来,杨元奇现在都不是官,她一个太后还真不好这么叫他来。
孟婵应道:“刚好这几天和杨家师师夫人接触多,我让他们一起来吧。恰好也问问他家潘金莲的情况。”
高太后点头:“你和杨家几个夫人熟悉,送个哀悼过去也使得。”
……
杨元奇和李师师入宫的时候,不但高太后和孟皇后在,这天赵煦恰好也在。
这让杨元奇心里都嘀咕,最近他没犯事呀,老老实实在武学窝着,要真有问题,不就拒了张孝纯那档子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高太后说道:“怎么?一直听得说你想回定边,你这个武学谕还是我这个老人家给的,开封就这么让你烦。”
杨元奇愕然,难怪章楶的举荐被搁置,敢情这是高太后的意思啊。
杨元奇道:“太后,我还奇怪章楶章大人这么点事,政事堂都搁置呢。这次离开我在给枢密院折子详细说明,非是不愿公务。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西北战场的确更适合我这种武夫。我能在开封得几个进士大佬喜欢,固然有我性格讨喜。但没有实打实那几场战事,也就讨喜而已。”
高太后对杨元奇这回话很满意,她对杨家很多情况熟悉,还是猜到了杨元奇的一点心理,他不想留开封做这个劳么子武学谕。她满意他没有隐瞒。
高太后嘴里却不客气:“那是我视人不明咯?将来你求官也是西北了吧。”
杨元奇也不隐瞒说:“那是!不过,我以后都能说我既入过翰林院还去过枢密院,这个履历可好看了。”
这话高太后还没接,赵煦倒是哈哈大笑:“武学谕、医官局祗候?你这个扯虎皮做大旗也没个度啊。”这怎么都拉不上边,杨元奇这么扯,这和朝堂那班文臣不一样,他们就没这个脸这么说。
高太后听见孙子这么开心,倒是补了句:“官家,这种油腔滑舌的人你可要注意,你见的朝堂大臣大部分都是谦谦君子,他一个将门,哪会管这些,可别被表现迷惑了。”
赵煦点头表示受教。
李师师不乐意了:“太后、官家、皇后姐姐,我夫君战场厮杀可是实打实。定边军的战力环庆路还是肯定的。”这个谁都无法反驳,特别是当年杨元奇以步硬撼西夏骑兵,这在高太后心中还是留下深刻印象,她老弟对这个就赞叹不已。至于更大的木波镇守城一战,她倒没在意,那更应该是环庆路的一场大胜,木波镇那场大捷朝堂一直就有争议。
杨元奇解释说道:“其实外人只看战事惨烈,我认为最有价值的恰恰是最后定边军前出盐州那一战,战事不大,对整个西北战局实在影响深远。朝堂论功过于在意战场杀敌数量和己方战损,没有认真讨论这战的真正所得。我是替我老爹叫屈。”
高太后说:“哦?如何说。”
杨元奇道:“环庆路洪德寨一战实际是极大消耗了西夏的底蕴,那时候已经有一定的攻守易势,只是大宋不自觉西夏亦然不自觉。西夏再次南下骚扰边境,定边军前出安然返回,这让所有前方战场的人陡然明白,大宋是具备反击能力的,西夏也不敢予取予求,他们明白战场不再是完全由他们选择控制。”
高太后不是很懂军事,旁边的赵煦却是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