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忠来到陈留,消息不是很好。
杨元忠托人找吏部问及母亲于氏诰命的事,回复都是语出不详,不愿深谈。这个反馈极度不理想,哪怕这事办不成有个说法,杨家也好对症下药。现在却是不愿搭理这事。
杨元奇过来时候,杨元忠和杨元幸已经坐在一起聊了一会。陈氏打发他们几个兄弟商量,杨家他们这一代正在成长。
杨元幸倒是带来些消息,现在国子监很多都是新党子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忙,消息却灵通得很。
杨元幸说道:“关于爵位承袭,朝堂本就有想法裁撤,杨家这个诰命夫人刚好撞上,更没人搭理。”冗官是大宋朝廷的顽疾,新党改革这方面本就是一个重要举措,最好下手的恰恰是这种带有点世袭的武职。这么看这个诰命夫人还真是麻烦,有这个由头更没有官员想管这事。
这时候扈三娘红着脸进来,她收拾得有点久,说来她官职才最尊贵。扈三娘说:“前天和相公在皇宫见着太后和官家,当时不好多提其他事,不过总有机会再去宫中回复,那个时候要不说起一下?”
杨元奇说:“关键折子连官家那里都不一定到,何论太后,除非她主动开口询问。”这种折子吏部礼部能直接处理,从五品的诰命夫人,不需要到朝堂乃至政事堂讨论。
杨家现在希望孟杨两家姻缘落定,那时候孟皇后过问一句亲家的家族诰命非常自然,向太后也非常适合出面处理。
……
蔡攸迁鸿胪寺丞,这个职位在于更接近清流,将作监对应的是工匠,在文人士子眼中撑死就算巧匠奇技,鸿胪寺不然,或许权利不大,但它代表的是礼节,和这个扯上关系,对于没有进士出身的文人也算是一个台阶。
蔡攸谋取这个职位后,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关于辽国使节团。他能接触到很多耶律大石和耶律南仙的资料,这么看杨元奇和这个耶律南仙还真不仅是流言,这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杨元奇的夫人和如夫人都和这个郡主打过交道,至于什么交道不下结论,相互熟知就少不了。杨元奇本人和耶律南仙可就多了。杨元奇和耶律南仙在当年洛阳宋夏和谈之前有过碰面,虽然范子奇在这事上背了书,现在范子奇早就故去,他也可能是被蒙蔽啊。
蔡攸心里有点积热,他手里还有一件事,开封杨家开国男诰命夫人悬而未决,缘由好像就是杨家家主杨兴真的夫人于氏家中有人事涉辽国。蔡攸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要是御史,都可以风闻奏事。
换做其他仇家,蔡攸现在就会出手,只是涉及杨家,他还是谨慎。这些事除去洛阳杨元奇和耶律南仙碰面语出不详,其他的事官方都有记录,对方是可以说清楚的。开封杨家和太原杨家毕竟不是一家,于氏的事开封杨家都很容易甩掉,何论太原。
蔡攸知道这个折子上去,完全就看官家和大佬们那会子喜好,因为是看喜好,这也决定杨元奇不会被打死,烦心把这人踢得远点就是。蔡攸不认为置身西北的杨家会因为这种处罚受到伤及,不就官职小点?在西北继续混就是。
蔡攸觉得对付杨元奇的麻烦就在这里。杨元奇不把贬谪当回事,实际他就立于不败之地。要是开封其他人被贬去西北旮旯那不哭天喊地?!把杨元奇贬去岭南?特么的他还千里送过苏轼去那,听说还在那里寻回舅爷一家,估摸着还是伤不到他。
蔡攸其实和当年杨元奇陷入同样的矛盾,以前杨元奇清楚自己是打不死蔡攸的,蔡家那时候都在倒霉,多打一棍子让事情也多坏不到哪去,无端加深仇恨,一个不小心可能还有反噬。光脚的就是不怕穿鞋的啊。
蔡攸有点懂了为什么当年杨元奇会主动和自己罢战,那是完全没必要,蔡家会因为蔡攸这点事再被御史台涮一遍,当时境遇变得更惨,但改变不了赵煦亲政启用新党后蔡家的起势,甚至当年越惨,今天的回报就越丰厚。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党团中坚力量啊。
蔡攸觉得他父亲蔡京的话很有道理,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极其坚决,千万别计较小利。蔡攸觉得还是找下父亲,他需要理由。
……
蔡京。(终于开始写到这个人物了哈。)
蔡家福建大族(福建路兴化军),世家书香门第。仅这一代远的有蔡襄(蔡京堂兄,庆历重臣。)现在有蔡京和蔡卞。
蔡京和蔡卞同年登科,要不是大宋朝曾经有过三苏同科,他们名声会更加响亮。两人极具才情,都有一手传世的书法,在神宗元丰年间,两兄弟同为中书舍人,书写诏书,这在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蔡京心中有一道隐性的伤痕,到现在为止,他的弟弟蔡卞比他强上不少,可以说这和他弟弟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有关,却也得认蔡卞本身的才能。至于升迁,谁还没点际遇?!
蔡京当年最重要的职位中书舍人,是因为蔡卞升任这个职位,不愿自己在兄长蔡京前面,朝廷有点推恩。蔡京的隐痛就在这里,他自己是足够胜任中书舍人,却似乎是因蔡卞升迁拿得的馈赠。中书舍人是清流中极重的官职,进一步就是高官,这还是个可以养望的职位,有这个几年的履历,以后算起官职怎么升迁都行。
新党上台兄弟俩回朝,蔡京权户部尚书看似高官,但就是事务官,还加带个权,蔡卞则是回朝到中书舍人过一下,就以宝文阁学士组织编书去,妥妥的准备提拔。事实轨迹也是如此,蔡卞书成得入政事堂。蔡京权户部尚书兢兢业业,在推行新法上出尽全力,才终于左迁翰林学士。应该说不是蔡京慢,他也足够快,只是蔡卞更快太快。当把哥哥弟弟这么个对比,蔡京多少心里有些郁结,而且蔡京认为这个弟弟在事务处理上不如他,受到呵护过多偏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