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盯着那再次稀碎的青砖,有点愣神,心道:难不成还真是老旧到一碰就碎的程度了?
但他眼神一晃,又看到稳稳当当跪在原地的齐景渊,一时又狐疑起来。
老二这么个武艺超群的大男人都跪不碎,朕那么多大臣每天也都要在这里跪一跪,这青砖都要被他们跪秃噜好几层了,也没碎啊!
怎么这老二媳妇儿跪一次碎一块啊?
他一时想得出神,没有及时出声,凤澜还以为他生气了。
于是,膝盖向后一滑,就往后出溜了一截。
她这一出溜不要紧,青砖砌出来的地面哗啦一下,碎出一条竖线。
汪公公看到这一幕,不止嘴角抽搐,他的半张脸都快抽起来了。
他刚要叮嘱一句:小祖宗你别乱动,千万别毁了陛下的半个书房呦!
只不过,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这位过分活泼的王妃,就跟着只螃蟹一样,横着移到了卫凌王的身后,悄悄藏了起来。
看得出来,横移的时候,她特意放轻了的动作,只是天不遂人愿,又哗啦出一条笔直的横线。
一竖一横,九十度直角,完美留下她的移动轨迹。
已经被震麻木的汪公公,清楚地看见卫凌王妃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生无可恋。
“噗!”
汪公公没忍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垂下头,憋住笑意,唯独那不停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时的状态。
与此同时……
“咚——!”
汪公公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卫凌王上半身一个前倾,差点趴地上,幸好卫凌王的基本功扎实,生生挺住了腰板,又将身体直了回去。
而卫凌王妃则是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想是刚刚王妃太过欲哭无泪,想要撞“墙”缓解一下尴尬,谁知又搞出了岔子。
这么一想,汪公公的头颅垂得更低,肩膀也抖得更快了。
“哈哈哈……”
一声大笑传来,汪公公一惊,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还以为自己笑出了声。
谁知他捂住了嘴,笑声竟然还在,而且越发不可抑制,他这才听出是陛下的声音。
他抬头望向御案后的陛下,那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次却是带着庆幸和欣慰的,之前三皇子的事传回京,陛下气得不轻,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开怀了。
作为一个曾经征战沙场的帝王,他即便是在发呆,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也将老二媳妇儿的所作所为都收入眼中。
他是真没想到,老二媳妇儿竟然那么逗!
自从登基为帝,为了维护帝王形象,他都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
又笑了好一会儿,武德帝才停下,咳嗽一声,说道:
“赶紧起来吧,老二媳妇儿啊,你膝盖还好吗?”
两人从地上站起,齐景渊伸手,十分自然地给她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尘,凤澜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脸色涨得通红,鬓角都有些汗湿,老实巴交地道:
“儿媳没事,多谢陛下关心!那个……儿媳会赔偿的。”
武德帝一看那羞囧地不行,还特别委屈巴巴的神情,就特别想笑,但到底还是要给儿媳妇留点面子的。
“咳,没事,几块青砖而已,朕还不差这点修缮的银子,”武德帝大方摆手,然后疑惑道,“倒是你,你应该没有内力才对,是如何做到……这幅场面的?”
凤澜两个手指不自觉地扭了扭,仰头看向齐景渊,一脸纠结莫名。
齐景渊收到她的眼神,唇角勾了勾,对着武德帝,躬身道:
“回父皇,澜儿她天生神力,第一次面见圣颜,太过紧张,没能收住力道,还请父皇见谅。”
听了这话,武德帝倒来了兴趣,说道:“天生神力?有多大力?”
“五石弓很轻松。”齐景渊有些骄傲地说。
汪公公惊呼一声,“一石弓可是一百二十斤的拉力,这五石弓……那就是六百斤的拉力啊!王妃这样的纤弱女子,是怎么拥有这么大力的!”
武德帝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到底不适合说出来,如今汪公公一说,他也不由点头赞同。
“不过这样也说得通,老二媳妇儿这一跪一碎的奇景了!”
这般说着,武德帝心道:现在就只是一个御书房,还好说!万一啥时候在御花园遇见,再碎跪碎地砖,朕岂不是要成片成片的换!
不行!
老二媳妇儿这跪一次,朕就得大出血一次啊!还是别跪了,不然她跪一次,是膝盖疼,朕可是心疼!
就在这时,凤澜跟着九十多岁老人似的,就要慢腾腾慢腾腾地跪下。
武德帝赶紧做了一个起来的动作,既心惊胆战又憋笑憋得难受,说道:
“免礼,你救了老二,就是救了我天启朝的功臣,也可以说间接帮朕稳定了朝局安稳,功劳甚大!你以后见朕,不必下跪。”
凤澜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诚恳道:
“多谢陛下恩典,此次前来,儿媳也为父皇准备了礼物。”
武德帝一愣,不由失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送见面礼,还是他的儿媳妇儿,有趣,着实有趣!
“哦?是什么东西?”
齐景渊拍了两下手,一名小太监手里托着三个大礼盒走了进来。
汪公公一看那装东西的木盒,便知不是什么名贵木材,更不是什么顶级雕刻师雕琢而成。
想想也是,卫凌王妃只是乡下的农女,能有什么像样的礼物。
不过,听说卫凌王妃曾经挖到一株千年紫参卖与帝师的外孙女救命,若是一株千年紫参倒是拿得出手,可惜极品千年紫参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
思及此,他不禁摇了摇头,只能感叹一句话,时运不济!希望陛下不要怪罪卫凌王妃的鲁莽,毕竟也是一份心意。
一边思忖着,汪公公一边快手快脚地将三个木盒,呈到了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