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衙役已经出现在街道尽头,而赵佶还在殴打嘴硬的那个恶少。
傅斯年欣喜地看着眼前一幕,觉得最近对赵佶的引导很成功。
历史上的宋徽宗确实没点血性,甚至可以用胆小来形容。
还没打,就准备跑路。
正是他们父子不战而逃的思想,导致了大宋的局面迅速崩坏。
事实证明,如果宋朝能上下一心,抵御金国的兵锋其实也不难。
北宋灭亡后,在江南半壁建国的南宋,即便仍然分成两派,也差点直捣黄龙。
要不是又出了一批奸臣陷害忠良,岳武穆的《满江红》有可能就实现了。
……
衙役们飞奔而至,赵佶仍然没停手的意思,对“住手”的警告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继续殴打恶少。
此时御前班直已经将现场封锁,傅斯年当先带人堵住了衙役们。
带队的都头见状喝道:“你们还有王法吗?见我们来了视若无物,敢是开封府的铡刀不利?”
因为包拯的缘故,开封府在北宋甚有威严,但毕竟不是每一任府尹都是包青天,目前那铡刀也只能吓唬普通百姓了。
傅斯年摆手制止了那都头继续叫嚷,咂着嘴凑近了道:“你这衙役好没眼色!你看不出来这都是禁军吗?”
那都头本想偏帮恶少们,只因为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
挨揍的那个,正是蔡京的四子蔡绦。
因为蔡京代理过开封府尹,是以这开封府的差役们,都对蔡绦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得帮他擦屁股。
但傅斯年一提禁军,差役立马知道遇到狠角色了。
东京城内调禁军打架,哪个军官也没这么大胆子,什么王公权贵都不好使。
往那边张望几眼,都头小心地问:“敢问您是……”
傅斯年摇头:“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你带的这几号人也打不过我们,听我句劝,把这群纨绔带回去交差!明天你们府尹会感谢你的!”
说完不再理会都头,仍旧回赵佶身边护卫。
打累了的赵佶站起身,揉了揉手对傅斯年道:“过瘾!连日来的郁气好像都消了!看来打人这事还挺解压!”
傅斯年赔笑道:“可说呢!既活动筋骨,又排解心怀,确实是项好运动!”
赵佶惋惜道:“就可惜没法接着逛街了!你留下善后吧,别暴露我身份,以后找机会还出来打架!”
地上的恶少被打得不轻,那群恶少中估计有人跟他亲近,虽然也挨了御前班直的揍,但看不清形势,嘴上还在叫嚷:
“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开封府来人了!你们等着下大狱吧!”
还冲那开封府的都头求援:“陆都头,你赶紧把他们都抓起来呀!看把我四哥打的!”
那姓陆的都头就跟没听见一样,低头看着脚面,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
刚才傅斯年转身之际,无意间露出了腰牌,金灿灿的牌子上露出个“御”字,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御前侍卫!
而且连着腰牌处,还系着个银鱼袋,那是五品以上官员才有的!
在汴京当衙役,什么能力、水平都不重要,最要紧的就是眼睛要亮!
什么人不该惹,遇到案子怎么办不得罪人,那才是首要的技能。
见那些便装的禁军缓缓收拢队形,姓陆的都头走近被赵佶殴打的恶少,探查后发现并无生命危险,对那个催他抓人的恶少小声道:
“蔡公子,对面的人来头不一般,这事还是知会家里一声再说吧!”
那少年听到这话,好似比挨打还难受,指着陆都头气结道:
“这真是人走茶凉!家父刚刚卸任,你们变得可真快!须知大宋的官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起起落落的事多了!好,我们兄弟没有力度,那宰相家的公子总还有用吧?”
转身拉过一人道:“那,这是章相公家的孙辈章亿,宰相家的招牌总是好用的吧?”
听了这些话,赵佶与傅斯年同时停下脚步。
赵佶留意的是“宰相”这个字眼,而傅斯年注意到的是那人姓蔡!
君臣二人心中,竟在此时涌上相同的一句话:好机会!
傅斯年想的是痛打落水狗,要将蔡京打得彻底翻不了身,还要踩上一万只脚。
而赵佶想的是:章惇,你也有今天!
当初为了大局着想,加上傅斯年力劝,赵佶对章惇是暂时隐忍。
而即位以后,章惇本色不改,虽然对皇帝的不计前嫌有所触动,但该说的说、该骂的骂,整天摆出一副三朝元老的派头。
赵佶心里实在烦透了他。
本已经走出老远的赵佶又折返回来,笑呵呵地问那说话的蔡公子:
“呀,听这意思,当朝宰相家的公子就能置法度于不顾?那这天下是姓章还是姓赵啊?”
章惇的孙子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言语的背后好像有坑,不等那蔡公子再说,当先抢道:“家祖为官正派,怎敢胡乱扣偌大的帽子?倒是你们,无端殴打当朝学士家的公子,那才是触犯律法!”
“你们还不知道打的是谁吧?此乃蔡学士的四公子蔡绦!他蔡家一门学士,虽一时起伏,但在朝堂上根深蒂固,那才是你们惹不起的人!”
傅斯年在心中暗赞:好一招祸水东引!
章惇家的孙子反应挺快呀!正好省了自己的事。
赵佶闻言果然不喜,本来傅斯年就一直在他跟前说蔡京的不好,如今听说又是他家的纨绔,心中对姓蔡的一家彻底没了好感。
但章惇他也不打算放过,看着还没走的苏家主仆,对傅斯年吩咐道:“你带人将这群纨绔都送到开封府,我倒要看看谢文瓘是如何处置的!”
都头听了一缩脖子:这口气……
直呼新任开封府尹的名讳,这来头怕是……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对方一直不亮身份,他也不敢揭穿,只能低头装死。
本就觉得不对的章亿,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盛,大声道:“别带上我!今日只是恰巧偶遇,事情与我无关!”
赵佶怎肯放过这等好机会,又悄悄嘱咐傅斯年;“尤其是他,一定给我问清楚,并把罪名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