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干什么?
满朝文武都不会了。
但是有少数聪明人,已经知道皇帝要做什么!
你们人多势众对吧?
那就找更多的人来跟你们对抗!
凑个二三百人吓唬谁呢?
皇帝手指头一勾,几万人来陪你们吵架!
崇祯起身走下台阶,傅斯年则是紧紧护卫在侧。
钱龙锡已经预料到结局,反应神速地大声道:
“陛下,宫中防卫力量不足,若放百姓进来,难以确保安全!我朝实在经不起变故了呀!”
崇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啥意思?咒我?”
此时钱龙锡也意识到失言了,可是说出口已经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可登上城墙与百姓见面,这样既能倾听民众心声,又能确保陛下的安全!”
崇祯心里暗笑:“怎么也跑不了你们的!以为躲到城墙上就不丢人了?”
钱龙锡反应也是很快,他联想到这两天城里的流言,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借百姓之口,当众攻讦他们。
能当上内阁大臣,没点水平和急智怎么行?
他在很短时间内,就想出了让大伙登上城墙的办法。
为什么要这样呢?
民众要想攻讦某个官员,无非是有人一指:大伙儿看呐,就是那个狗官……
可是如果皇帝带着朝臣们站在城墙上,那百姓就需要仰视众人。
阳光映照下,以那个高度和角度,很难看清楚谁是谁。
民众没了清晰的目标,就只能乱喊一气。
崇祯一时没想那么多,向身边的傅斯年看了一眼。
傅斯年自然能懂钱龙锡的意思,给了崇祯一个自信的表情。
崇祯会意,随即说道:“也好,众卿随朕一同登城吧!”
一群人互相看看,心说今天这朝会开的真新鲜。
此时的京城已经彻底苏醒,各种早餐摊布满街道,各行各业都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午门外,有金吾卫奉命敲响了登闻鼓。
厚重的鼓点越传越远,通知着百姓们,在午门这要有大事发生。
登闻鼓本来是洪武皇帝设立,为的是让百姓有地方伸冤。
但想法是好的,落实起来就很有难度了。
多年过去,这鼓响的次数有限。
倒是成了官方通知百姓的手段,有什么庆典,或者昭告天下的旨意,一敲鼓附近的百姓就来了。
但是今天,敲了许多遍鼓,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稀稀拉拉地站在午门外,仰头看着城墙上的皇帝仪仗。
韩爌不免心中庆幸:“看来皇帝到底还是年轻。千算万算,没算到近年来皇权衰落,天子对百姓的号召力下降了……”
正想着,却看到钱龙锡的脸色不对。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韩爌也往那边看去,却被朝阳晃了下眼睛。
眼睛虽然没看清,可是耳朵听见了。
远处渐渐传来人群的嘈杂。
他用手搭凉棚遮光,只见从正阳门外,有成群结队的人在往紫禁城走。
走在最前面、方阵也最壮观的,看样子是一群士子。
他们一个个青衫儒巾,手里举着一面面小旗子,走几步就要举一下。
队伍的最前头,还有人举着长条的绢布。
上面应该写字了,但距离太远,韩爌看不清。
他有点迷糊,心道:“看人数,不得是国子监的监生全上街了?这是哪个大儒去世了吗?”
他以为那些士子手里打着幡儿,后面还推着车,给当成了送葬的队伍。
估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其实是见证了一回公车上书。
游行的队伍渐近,韩爌的瞳孔猛然收缩。
“不是出殡!是冲我们来的!”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只见那些士子手里的小旗上,一般都写着:严明纲纪、护国庇民、节义文章、发扬正气……
而最前头的横幅上,用醒目的字体写着:
支持科举革新,反对东林官僚,吾皇圣明!
站在城墙上的东林党人,只觉得头上狠狠挨了一闷棍,一个个被打得眼冒金星。
韩爌翕动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干涩的话语:
“昨天不是让人回去联络乡党和学生吗?怎会如此?”
钱龙锡痛苦地闭着眼,好半天才睁开,颤巍巍地道:
“我们才多少人?就算每个人都拉来两三个,加起来也不足千人。这下面怕不得有上万人?”
士子们游行,看热闹的人更多,浩浩荡荡跟着来到了皇城根,想看看这些士子们到底想干嘛。
朝堂上那些中立的官员看得直摇头,心里都闪过同样的年头:
东林党这次输惨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万民心声清晰可闻,任你们舌灿莲花,也难敌汹涌的民意。
但有些时候,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东林党人当然不甘心就此失败,此时有人想出了避重就轻的法子。
百姓喊的再响,他们也不可能进到朝堂施政,干活儿终究还得是他们这些人。
于是他们想到了打工人的终究大招——罢工。
韩爌向其他骨干转达了这个主意,钱谦益显得有些犹豫,道:
“我怎么觉得,今天我们是处处被动呢?我建议在想出更多对策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韩爌和刘一燝有点上头了,钱龙锡也不甘心就此偃旗息鼓。
三比一,最终形成决议:效仿先贤,作顺门静坐!
大礼议事件中,作顺门外百官伏阙,始终被文官们认为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虽然最终是以失败告终,但也体现了官员的风骨,是后辈的楷模!
韩爌、刘一燝等人越众出列,一起向崇祯启奏:
“陛下,当今学风不正,国子监的监生们急功近利,早晚必成祸患。愚民盲从,言论亦不足采信。”
“我等一心为国,其心可昭日月。愿陛下听正纳谏,早日收回成命!请恕臣等无礼了!”
说完,他带头开始往城墙下面走。
其他东林党人也都纷纷跟从,一群人直奔作顺门而去。
崇祯见他们冥顽不灵,也是气得不行。
跟旁边的傅斯年说:“看看,这是要跟我杠到底了!他们去的是左顺门方向吧?这是要跟我也弄一出大礼议呀!”
傅斯年胸有成竹地保证道:“陛下放心,有招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