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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周围的人都在劝阻,可夜长晴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今天的路演。

她还有戏没唱完,怎么能提前退场?

夏戏大礼堂,人山人海,各个院系的学生、好几位老师都提前就座,静静等待公演开始。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看过了《为人之罪》,直到现在还处于激动的情绪中,也有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打算趁着路演免费蹭一波。

九点整,路演开始,礼堂大屏幕开始放映电影。

封闭破旧的小山村,永无休止的争吵,女孩儿麻木的眼神和机械的背书声。

看着她努力爬出深渊,好不容易获得片刻安宁,却又跌入更深的深渊。

礼堂里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

坐在角落里的金鹏也有些恍然。

这是他第一次看夜长晴的作品。

黄梅的人生和他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他还是被这部电影打动了。

每一个镜头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演员面部表情的捕捉都堪称完美。

尤其在影片的后半段,不管从人物、景别、台词还是配乐,他都能感觉到剧中人物是何等的绝望。

而且是多角度叠加在一起的成倍的绝望。

她怎么那么会拍啊。

金鹏有一瞬间的动摇,不过很快又清醒过来。

作为公众人物,夜长晴身上这个雷太大了。就算现在她能靠电影暂时洗白,可是以后呢?

再等个几年,没有人会记得这部电影,却会记得她杀人犯后代的身份。就算大众不记得,也会有竞争对手、有看她不顺眼的人、有想从她那获利的人帮大众记得。

除非她能一直取得更大的成就,一直压过她身上的黑点。

这可能吗?

太难了。

就算有这个潜力,也很容易被敌人扼杀在摇篮里。

两小时的电影放完,夜长晴和夏花在听涛和小松的保护下上台,和观众们打过招呼,开始提问环节。

可台下,鸦雀无声。

夜长晴拿着话筒笑了笑。

“今天我的校友们好像都有点拘谨哦?放心吧,我手里没拿刀。”

她的冷笑话让台下的部分人难过地抿紧了嘴唇。

坐在第一排的童言咬紧牙关端端正正地举起了手,坐在他旁边的张茗直接站起来要过了礼仪手里的话筒。

张茗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后面几排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尖叫声。

“杀人犯的女儿滚出夏戏!”

礼堂里的人集体向后望去。

一个女孩,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泪流满面。

“凭什么杀了人后代还可以正常生活,甚至还当上大导演、大明星?你知道被你们破坏的家庭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吗?

“你以为从杀人犯后代的视角拍部电影,演一下他们被霸凌的生活就能洗白他们父母犯的罪了吗?不管是什么原因,杀人犯的后代绝不洗白!”

夜长晴没什么表情。

抱歉,她还真不知道。

至亲是什么玩意?她从来没有过。

夏花立刻举起话筒,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分辩。

“可是长晴也是受害人啊,杀人的是她的亲人,可死的也是她的亲人啊!你说杀人犯的后代永不洗白,那受害人的后代呢?难道也要受连累吗?”

小花还是第一次在没演戏的时候口齿这么清晰反应这么快,她能当众说出这么一番带有攻击性的话,还是挺出乎夜长晴意料的。

只是白衣女孩仍旧倔强地瞪着夜长晴,涕泪横流。

“但她这部电影拍出来,所有人都会去体谅杀人犯后代,可那些人凭什么被体谅?凭什么被原谅?!我永远痛恨杀人犯和他们的后代,永远不原谅!”

夜长晴定定看了白衣女孩一眼。

很聪明的问题。

电影会给人带来价值观导向,但这种导向不一定全是对的。

其中最无法避免的一点,就是一定会有人浑水摸鱼,一定会有不无辜的人伪装成无辜者的样子为自己博取同情,或许还有利益。

这个问题不是不好回答,而是不好由她来正面回答。

夜长晴温和的朝她笑了笑。

“可能你或者你身边有人受过杀人犯的伤害,所以你对此感到格外痛苦。我无法让你感同身受我的痛苦,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没有想洗白什么,我只是将我、将黄梅交给你们审判,交给你们定罪。如果你看完电影之后依然觉得黄梅有罪,觉得我有罪,没关系,我接受。”

夜长晴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唇角,眼神落寞。

“反正这么多年……”

她没说完的话,通过她落寞的神情也能脑补出来。

反正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

习惯了被怨恨被歧视,习惯了被戴有色眼镜看待。

反正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白衣女孩面部肌肉微微抖动,蹲下来抱头痛哭。

礼堂里的观众再次沉默了下来。

“还有人想提问吗?”夜长晴笑着问。

看着台上脸色苍白拿着话筒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依然强颜欢笑的夜长晴,陈溪心中首次有了一抹悔意。

早知道小师妹是这样的身世,他就不在校考面试的时候说那些话了。

不是她喜欢投机取巧,僻重就轻,而是那是她的生存之道吧。

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那么多的事,哪怕是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承受,她一个孩子,还能怎么做呢?

张茗实在看不下去了,举起话筒认真看着台上。

“你在我这里无罪,黄梅在我这里也无罪。”

他才刚说了一句话,话筒就被童言抢走了。

“我也认为你无罪。”

童言说完就把话筒继续往旁边传,结果却传了个空。

嗯?黎鸣人呢?

张茗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本该和他们一起来看路演,并且坐在他们旁边的黎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张茗有些失望地看了那个空座位一眼,又从童言手中拿回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