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个叫翠鸣的侍女,不早就是傅端的人了吗?只是从前是偷偷宠幸,如今变成了光明正大,又有什么区别呢?”徐馨兰言语间不无讽刺之意。
徐家有在吟啸阁安插眼线,故这件事之前在傅家虽隐秘,但徐家却是知晓的。
也正是这件事,开始令徐夫人后悔了答应这门亲事。
听说那侍女眉眼间有几分像那位齐夫人,也就是说,日后就算没了苏娘这个膈应在,她女儿也得忍受着另外一个女人给她带去的伤害。
这个傅端,当真是叫她恨得牙痒痒。
之前之所以择中他,除了看中他年轻有为、日后能够前途无量外,也是看中了他后院干净,不像别的世家公子一样,还未娶正头娘子呢,就先把自己后院搞得乌烟瘴气。
如今竟是连这份优势都不存在了。
但事已至此,徐夫人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国公爷顾全大局,他为着大局考虑宁愿女儿吃亏受苦。老太太倒说若馨儿愿意退亲,她就为她周全之后的路。
可馨儿……
徐夫人仍不放弃,亲切拉着她双手,语重心长说:“馨儿,你听娘同你讲。其实你祖母和娘是一个意思,只要你点头答应了退这门亲,她老人家必会为你善后。你爹虽顾全大局,不愿再授人以柄,可只要你坚持不要这门亲了,他也会心软的。”
“馨儿,这是你终身的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今只是退亲,一切都还来得及。待婚后才后悔,想要和离,你要承受的可就比现在多多了。”
徐馨兰从没想过也要再退了这门亲,除非是退了这门亲后能再嫁齐三哥,否则折腾来折腾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何况,如今也是有些叛逆在身上的。似是在跟家里较真般,母亲越说什么,她越不肯去做。
“除非娘能让齐三哥和离,再把我嫁过去,否则,这件事以后提都不要提!”
徐馨兰态度坚决,这让徐夫人实在没办法,只能无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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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大房没闲着,不消一日功夫,傅端婚前纳妾一事,便传遍了京中大街小巷。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齐家。
苏韵娇正坐小书房内认真温书,邬嬷嬷端了碟子点心过来,给她搁在了案头。
“娘子也别只顾着看书,也该起来多多走动走动,顺便吃点东西喝点茶。”
伏案多时了,苏韵娇也的确有些累。正好邬嬷嬷送了吃的来,她也就趁势起了身来。
“新出炉的云片糕,我的最爱。”起来后,顺手端了碟子,往窗下坐去了,“嗯,真香啊。”
说完便伸手拿了一片,送进了嘴中。
邬嬷嬷也跟了过来,又给她上了份兑了点蜂蜜水的茶。
苏韵娇吃了几口点心,又喝了点茶水,胃里好受多了。
见她吃好了,邬嬷嬷这才说:“如今外头都传遍了,说是傅家世子郎大婚之前故意收了个房里人,是要下徐家的脸呢。”
提起傅端来,苏韵娇动作略有一滞。
但这件事情又同她没什么干系,于是也并不在意,只笑着道:“那是人家的事情,嬷嬷,我们也不好管的。傅端同徐家本就是利益之交,或许徐家对此并不在意呢?”
徐娘子明显一颗心都扑在恩公身上,傅端也没见对徐娘子有多少情爱。这样的两个人做夫妻,估计也不会介意对方的私生活吧?
但邬嬷嬷接下来的话,却着实让苏韵娇傻眼。
邬嬷嬷说:“可听说那个被收的房里人,正是之前伺候在傅夫人身边的翠鸣。翠鸣……娘子还有点印象吧?之前借住傅家时,不少人都说翠鸣眉眼间是有些像娘子的。”
翠鸣苏韵娇自然记得,她在傅夫人身边,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丫头了。只是……她记得这丫头不是许有夫家吗?还是当年傅夫人亲自给的恩赦,说准她到了年纪嫁出去,不但会给她出一份嫁妆,还会还了她身契,还她一个自由之身。
她的那个未婚夫苏韵娇机缘巧合之下还见过一回呢,看着是个本本分分的青年,同翠鸣也是感情十分深厚。
怎的转头……
想到了翠鸣有几分肖似自己,苏韵娇这回是真的怒了。
甚至气得发抖。
“他果然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只为一己私欲,就能毁了别人一生。母子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苏韵娇气得已经顾不上长幼尊卑,直接说了难听的话。
邬嬷嬷倒顾不上翠鸣,她只是怕这件事会对自家娘子有影响。
傅家世子房中纳妾,原同他们毫无干系,他们主仆根本管不着。但那个人却长得像自家娘子,就不得不令人担心了。
邬嬷嬷心里也很生气,原以为离开了傅端,日后娘子的日子便会彻底安逸下来。却没想到,哪怕是离开了,也仍有这些麻烦需要解决。
傅家大房二房不睦,这件事想必是大房的手笔。既能一日就传遍京中,日后私底下的小动作肯定不会少。
他们自己两房的内斗他们主仆管不着,可若是这样的内斗会伤及娘子,邬嬷嬷难免不担心。
想着若日后流言蜚语一直不绝于耳,必会让娘子在齐家日子难过。所以,邬嬷嬷便劝说:“娘子同公子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一日日相处下来,感情自然也是越来越好的。公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依奴之意,这件事娘子还是亲自去找公子谈一谈的好。”
“娘子坦诚一些,公子自然能体谅娘子的苦楚。这样一来,只要你们夫妻间坦诚相待,没有隔阂,日后外人再怎么挑拨,也伤不了你们分毫。”
苏韵娇当然很看重和齐砚的关系,哪怕不是真的夫妻,她也不想他们之间会因傅端而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痕。
所以,邬嬷嬷所说的坦诚相待,苏韵娇是听进心里去了的。
并且很当回事。
到了晚上,等齐砚从外面回来,苏韵娇便主动寻了过来。
齐砚这几日开始四处走动了,昨日去赴了齐家的宴,今日一位旧时好友家中办事,他也过去了一趟。
总在家中闲赋也不是办法,待来年开春又入了仕,他也迟早要四处走动应酬的。那么,年前选个几家先走动一番,也算是预热了。
“夫君回来了?”一见他回来,苏韵娇立刻喜笑颜开迎接过来。
一边主动帮他宽衣,一边则吩咐侍女去帮她药箱拿来。
妻子今日似有些过分的殷勤,齐砚狐疑着任她为自己宽衣解袍后,才问她怎么了。
苏韵娇则拉他袖子去了内厅,关起门来,小夫妻两个说起了悄悄话。
“今日外面的事,想必你都听到了吧?”苏韵娇开门见山。
齐砚轻扬了下眉,而后才明白过来她所指为何。
“是……傅端纳妾一事?”他轻声反问,以后确定二人想的是不是同一件。
“嗯。”苏韵娇点了点头,后又老实交代说,“公子,虽然我们不是真夫妻,但毕竟是一个门里过日子的,所以我凡事都不想有任何隐瞒你之处。傅端传出来的这个妾……原是傅夫人身边的二等女婢,我原在傅家借住时,是有见过这侍女几回的,她……她比我大个两三岁,但身量和容貌……我们之间倒有三分相似。原在傅家时,我就得知她许了个外头的汉子,之前傅夫人也是发过话,日后要放她出去的。只是没想到,如今人还没到出府的年纪,她竟成了傅端的人。”
苏韵娇虽没说出那句最重要的话,但却句句都在暗示。她想,齐砚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果然,齐砚听后只是笑:“好,我知道了。”
但他这句也含糊,苏韵娇便追问:“你真知道了?”
齐砚朝她认真望来,一双深眸如水洗的一般。清亮,但也带着点高深莫测,似是藏了许多秘密般,叫人捉摸不透。
见她如此坦诚,齐砚索性也不扭捏,直言道:“傅端纳了房妾,是他母亲屋中侍女,那侍女眉眼间有几分像你。但你对这件事十分鄙夷,并十分看不上傅端此番行为。你来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我日后不因此事同你离心。不是吗?好,我答应你,这件事我并不会放在心上,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也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你离心,你大可放心了吧?”
这回苏韵娇一颗心彻底落了回去,她笑着拍了拍胸脯。
“一个屋檐下住着,不管是什么关系,最忌讳彼此不信任了。那以后咱们说好了,若有矛盾,定要及时解决,千万不能叫想挑拨了我们关系的人得逞。”
听了这些,齐砚一时没说话。
虽她说者无心,但他却听者有意。
她不妨他,但他却从一开始就对她不是十足的信任。
这话听在耳中,倒有些讽刺了。
苏韵娇却没看出这些来,正好侍女也拿来了她药箱,苏韵娇便高兴着说:“我先给夫君腿上再施个针,我今日新学了个法子,夫君体验一下,看看明日晨起后是否会更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