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齐砚这句话,以至于苏韵娇再见到方云昭时,整个人都是“敌对”和戒备的状态。
从京城出发时,她便开始在暗中盯他。
不明所以的方云昭,总觉得暗中有人偷窥自己。但待他转头看向身后时,又一切都很正常,竟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来。
如此反复了几回后,方云昭郁闷得打马朝齐砚去。到了齐家阵营这边,他同齐砚并肩而行,顺便也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给了他听。
“我觉得啊……”他做贼似的,一边小声低语,一边仍四下里左右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能从哪边飞出一支暗箭来,正好射中他心脏,然后一命呜呼。
“什么?”齐砚没听清。
方云昭索性打马更靠近了齐砚些,身子歪侧过去,这次音量拔高些了:“我觉得,有人暗中盯我。”
齐砚被他说的也瞬间警惕起来,目光立刻四下探寻起来。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之人,若周遭真有什么埋伏的话,凭他们的耳力,是能听到和察觉到些什么的。但齐砚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去感受,却也没有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
何况,此次春猎,随行有数千名禁卫军,且都是大内高手。若真有异常,那些人也该早有所察觉。
除非……
除非埋伏之人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武艺皆在他们之上,否则不会这样丝毫露不出破绽来。
探寻一周后,也仍没什么发现,齐砚便蹙眉看向方云昭:“你确定?”
方云昭却摇头:“不确定。”但又说,“正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才觉得怪怪的。”
想着方云昭身为质子的身份,齐砚也只能提醒他,叫他万事自己多小心些。
方云昭懂他的意思,这会儿也一脸严肃,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清楚。
那边,苏韵娇见方云昭打马往齐家这边来了,也就撂下了车帘子停止了偷窥。这会儿离得这般近,她也怕被方云昭发现她偷窥的行径。
苏韵娇这次随御驾出行,身边也带了几个人。邬嬷嬷是铁定跟着的,另外捧星和抱月二人中,她选择了捧星。
抱月稳重,她留了她在家,好让她帮衬着家中嬷嬷们办事。捧星机灵些,苏韵娇想着出行在外有了个行事极其稳重的邬嬷嬷,再添个机灵些的捧星反而更好。
这会儿邬嬷嬷和捧星都陪她一起坐在车内,方才见她一直往外望,邬嬷嬷就好奇了。只是见她眉心紧锁一脸的严肃,似是有极要紧的事般,也就没去打扰。
这会见她把心思从外面收回来了,邬嬷嬷便问:“娘子在看什么?”
苏韵娇却不好把齐砚同她说的有关方云昭的事告诉邬嬷嬷,只能摇头否认:“没什么。”
但分明就是有什么!
邬嬷嬷侍奉了小主人十多年,还能不了解她?只是她不愿意说,邬嬷嬷也就没再多问。
也趁着这个机会,邬嬷嬷小声提醒说:“此次随御驾出行,咱们得万事小心。但也无需过于担惊受怕,咱们是跟着姑爷来的,一应都有姑爷在呢,娘子只管放宽了心。”
苏韵娇点头说好。
子时便出发,赶了半个夜加一天的路,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猎苑。
苏韵娇随众人到达猎苑时,见那边早已什么都准备好了。帐篷扎好了,一应该有的食物和一些家用洗漱等物,夜都简单备了份。甚至,连谁住在哪个帐篷,也都安排妥当。
帐篷外,皆挂着块儿牌子,牌上写着各家府邸名讳。
苏韵娇一进自己帐篷,就先开始警惕的四下观察。然后把床底、桌底,也都挨着看一遍。
邬嬷嬷跟在身后问:“娘子在找什么?”
见一切正常,苏韵娇这才松一口气,然后说:“这里荒郊野外,我怕有蛇虫鼠蚁。”
邬嬷嬷则笑说:“奴都为娘子准备好了,我们带了驱蚊除虫的香,一会儿就点上。”
苏韵娇轻应了声,然后帮着一起收拾。
很快,外面便天黑了。今日因赶了许久的路,便也没有什么聚众型的活动,各自吃了晚饭后,就打算歇下。
明儿一早,宣和帝还得领着众人去山里打猎。
齐砚从外面回来,苏韵娇立刻迎过去。
“你从哪儿回来?”她问。
见她神色似乎不太对劲,齐砚夹了下眉心,然后扶着她先一并坐下,之后问:“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慌慌张张的。”
因这件事是之前齐砚告诉她的,所以在齐砚跟前,苏韵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所在。
“我刚刚一来就打量过,这里虽然守卫森严,巡逻的禁卫军也很多。但凭你们的身手,想避开这些夜间巡视的卫军,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吧?”
齐砚道:“娘子何故这样说?”
苏韵娇鼓囊着嘴,这才道出心里话来。
“自那日你说了方小侯爷的顽劣和癖好后,我便一直放在了心上,就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今日在路上,我还暗暗盯了他一路。”她说的既郑重,又咬牙切齿。
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但在齐砚那里,却突然解开了一个谜团。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不自觉就笑了。
“你盯了他一路?”想着方云昭之前路上那猴急又抓耳挠腮的模样,齐砚纵是在端稳,这会儿也真的有些忍不住了。脸上的笑自出现了,就再没褪去过。
并越想越好笑,所以笑得也越来越有些放肆。
苏韵娇都被他笑懵了,眨了眨眼,她倒是迟疑了。
“是啊……怎么了?”怎么了么?有什么好笑的呢?
“没什么。”齐砚忙连连摇手,也逼着自己赶紧正经起来。
收了脸上笑后,再望向妻子时,他就解释说:“今日路上,方小侯爷突然打马来找我,说是有人暗中盯梢他。但又不知道盯他的人在哪儿,急得他一路上都担惊受怕,生怕受到什么埋伏,以至于一命呜呼。”
听了他的解释,苏韵娇方才还紧绷的脸,突然也松散了下来。
她是想忍住不笑的,但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
她也笑了起来。
觉得自己好笑,也更觉得当时方小侯爷抓耳挠腮的样子更好笑。
“我……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她一边说一边笑着,越想越觉得那画面简直太滑稽了,这事儿也甚是好笑。
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忙关切问:“那我没吓着他吧?”
“没有。”齐砚摇头,“后来意识到是他自己多想了后,就没在乎了。一到这里,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他生龙活虎了,苏韵娇不免又添担忧。
“那他不会再使什么坏吧?”
齐砚知道是自己那日的话吓着她了,于是忙安慰说:“这事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他不会得逞的。今晚你只管安心歇息,养好了精神,明日才有精力去同她们骑马。”
无疑齐砚的话是很能安抚到她的,她也很信他的能力。既他向自己做了保证,苏韵娇便心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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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比家里,家里的床大,哪怕分盖两床被褥,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各自为营的睡眠。
但野外扎营,营帐内的生存条件有限。帐篷内的床是临时用木板搭建的,硬就算了,主要是太窄。
若是真正的夫妻,抱在一起睡,或是挨着彼此,倒也无碍。
但他们并不是,所以,这样的居住环境,就难免显得有些尴尬了。
晚上,邬嬷嬷和捧星都是不在近前侍奉的。二人搭班,一个睡上半夜一个睡下半夜,轮流守夜。守夜的人候在营帐之外,另外一个则搬张凳子倚在营帐门口处,也只能略眯会儿。
帐篷内点着蜡烛,二人都静坐床头不动。
二人此刻内心都有些纠结,一时不知是该一起就寝,还是也像邬嬷嬷她们一样,分开时段睡。
蜡烛快烧尽了,四周极静,只听得“劈里啪啦”蜡油滴落而下的声音。
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事儿,齐砚正欲开口让她睡床,他就打算靠在一旁凑合一夜。突然的,帐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齐砚神色立刻戒备起来。
苏韵娇什么都没听到,但见他脸色突然变了,苏韵娇便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问:“怎么了?”
只听得帐顶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喵”声,齐砚面上神色一松,突然又笑了。
“没什么,就是只野猫而已。”说罢,倾身朝她那去,附在她耳边低语,“是方小侯爷。”
苏韵娇正要惊呼出声,就见齐砚抢先一步抬指挡在了她唇上。
“嘘。”他摇头暗示不要惊动了人。
苏韵娇忙捂住自己嘴巴,然后冲他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此刻,凭着一身轻功轻轻松松瞒过巡逻的禁卫军,成功的躲到了帐顶的方云昭,瞧见帐内传来的两个人靠在一块儿的身影,他咧嘴笑了起来。
看到想看的后,也没立刻走,而是继续趴在那偷听。
帐内,齐砚和苏韵娇夫妇二人这会儿靠得极近。那传出来的影子,是交叠在一起的。
正好配合着摇摇曳曳的烛光,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显得痴缠至极,十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