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兴这辈子见过大风大浪，在那个特殊岁月里活下来，并从一穷二白，发展成帝都数一数二的古玩世家，靠机缘，更靠智慧和眼光。
他这种活了六七十年的人精，都看不穿萧行云这种人，只觉得他身上有无数谜团，更不愿意得罪他。
幸好，凭着孙女顾倾城的智慧和手段，和他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
更是因为吴长有的关系，两人变成了同门，关系更上一层楼。
在这种大好的前景下，顾宝兴哪怕是脑残，也不会破坏彼此间的良好关系。
还有，刚才在打电话的过程中，自己已经暴露了顾致远的名字，萧行云依然无动于衷，似乎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试探？
顾家在选择合作对象的同时，萧行云何尝不是在选择合作对象？
观察和试探，是生意场上常用的手段。
顾宝兴暗道一声后生可畏，放下手机，对萧行云笑道：“小萧，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车祸的事情，致远全责，对于这个责任认定，我是赞成的。”
见对方坦诚布公，萧行云也不再掖着藏着：“爷爷，我也是听到你们打电话，才知晓这事的。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顾宝兴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掺和，我看了视频，这事不怪你，是致远咎由自取。拘留他十天半月的，让他涨涨记性，倒也不错，只是别判太久了，不然致远的父母怕是会撑不住。”
“这是官方的事情，我是穷山沟里出来的农村小子，可没能力影响帝都官方的公正判决。”萧行云不接这茬。
天地良心，自己真没有找关系，那是罗胖子找的关系。
“呃……是这个理。”顾宝兴吃了一个软钉子，自己那委婉的求情套路，萧行云根本不接。
不过顾宝兴也不在乎，毕竟是那个不争气的侄孙惹出来的事，如果这事发生在宝贝孙女顾倾城身上，他早就豁出脸面，去求人了。
但是发生在顾致远身上，而肇事的一方，还是萧行云，顾宝兴真的没有一丝动力去求人。
唉，就这么着吧。
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了，说不定明天就忘了这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去吧。
这顿饭就这么匆匆结束了，不能说是扫兴，只是顾致远车祸的事情卡在这里，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再谈下去的兴致。
众人回到玉雕工作室，吴教授刚好到达。
“小顾、小萧，那两块翡翠原石呢，让我看看。”吴教授一进门，就激动的喊道。
根本没有跟站在旁边的顾宝兴打招呼。
“大块在机器里面切第二刀了，现在只剩下切掉的那层皮。”萧行云说着，指了指放在机器旁边的两块盘子状的皮壳。
“我来看看。”吴长有风风火火，一刻也不停歇，拿起一块皮壳，放在自然光下细细鉴赏。
“好料子，我当年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吴长有说着，放下手中这块，又拿起帝王绿皮壳。
顾倾城走到跟前问道：“师父，那块30公斤的原石切出了帝王绿，你觉得有这么大的帝王绿吗？”
“怎么没有？几百公斤的帝王绿都有。”吴长有说道。
顾倾城震惊道：“啊？几百公斤的纯帝王绿？不可能吧？市场上根本没有这么多帝王绿成品存量啊？”
吴长有没好气的说道：“小顾，你想啥呢？我只是说切出帝王绿翡翠的原石重量，一块原石当中，能掏出来几十公斤帝王绿，就震惊世界了。我早就教过你，质量越好的翡翠原石，越容易发生变种。”
“那这一块呢？帝王绿能占多少比例？”顾宝兴指着机器里正在切割的那一块30公斤原石，急切的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能够猜得出来？”吴长有对顾宝兴态度很差，刚才进来时，也没有搭理他，可见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术业有专攻！
顾宝兴以古董生意发家，甚至做过倒斗，摆过阴席，组过鬼市……什么邪门的生意都干过。
但是，在赌石这一块的技艺，顾宝兴极为欠缺。
有些东西，你没有天赋，光凭努力是无法弥补差距的。
就像一个对数字不敏感的人，你把他累死，他也成不了一个数学家。
又如某些人，你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唯独做不出奥数题。
顾倾城估计也是继承了顾宝兴的这些基因，所以在赌石方面的天赋，真的差强人意。
哪怕吴长有没有任何私藏，把她当成女儿一样，倾囊相授，她也领悟不了赌石的精髓，进入赌石圈这么久，一直是输赢各半。
顾宝兴被吴长有怼得没脾气，但是这时候又不能得罪他，只好对解石师傅发脾气。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切好？这次的横切面，比第一刀小很多，为什么还要一个多小时？”
解石师傅也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半怼半打趣的回道：“顾老爷子，油切机就是这性能，您要是心急，咱可以把翡翠原石用锤子砸开。”
顾宝兴当然知道油切机的切割时间，只是想找个撒气的地方，结果解石师傅怼得他更加烦躁。
顾倾城没办法，只好劝道：“爷爷，你就再等一会吧，如果用线切机切片，时间会更久。你常教导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轮到你自己了，怎么就忘了？”
“唉！”顾宝兴长叹一气，背着手，走到一边不说话了。
不过他在来回走动的时候，可没有闲着，一时瞅瞅萧行云，一时瞅瞅孙女，最后再看看吴长有，一张老脸，表情变幻得很精彩。
“好你个老吴，真是个小心眼，我当年误把一件国宝级的古董，卖给了外国人，从那以后，你就不给我好脸色看！大家都七老八十了，还计较那破事呢？”
“哼，你要是惹急了老子，老子就让我孙女，把你的关门弟子拐走，我顾家正缺一个有能耐的上门女婿呢。”
正胡思乱想，突听一台切割机停止了工作。
解石师傅喊了一声：“这一块切开了！”
这一次先切开的是帝王绿那块，由于萧行云开的是对角，那一个角更小，所以最先切开。
先是降温之后，解石师傅才问道：“可以了，谁来先看。”
吴长有也不给别人谦让的机会，直接说道：“我先看。”
萧行云耸耸肩，没有意见，因为这两块翡翠原石，本就是吴教授的东西，自己只是挂个名。
他和顾倾城一样，一左一右，凑到吴长有身边，查看切出来的第二刀皮壳。
入眼仍是一片冰种满绿，只是多了一些雪花棉，种水比帝王绿低了一个档次，不但没有垮，反而能让价格翻上一倍。
对角第二刀，不是帝王绿，却媲美帝王绿。
头尾各一刀，全部出绿，已经不用再切了，就算中间有裂，也不可能亏太多。
拿着强光手电筒，吴长有对着翡翠原石主体照了一翻，那么大的料子，从一头打灯，从另一头的对角都能看到光。
“大涨！中间可能有些裂，所以打光时，光线有些分散，但能透过来，说明没啥大问题。”吴长有给出鉴定意见。
萧行云早就知道答案，但是听到吴长有的鉴定结果，还是喜滋滋的问道：“师父，既然如此，你觉得这一块原石现在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