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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记,你听我给你讲啊,我呢很有自知之明的,对你我是不会有非分之想的。”张念秋一开口就先给林庭树吃一颗定心丸。

“你呢,大学生,城里来的,到我们这就当了镇书记。虽然是代的,不过咱们大家伙都知道,到了明年你这个代字就能抹去,前途无量。”

“我呢,小学都没毕业,一普通的农村姑娘。”

才怪,她懂的不比林庭树少,见识也比他多。她见识过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也经历过文明崩塌,秩序不存的乱世。

“你呢,大家伙公认的俊,还有……”张念秋顿了顿,把要出口的名字又咽了回去。人死债消,人都不在了,再扯着她说事,好像不太好。她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我呢,用家里人的话说,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咱们两个的悬殊差异挺大的,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今天这事呢纯粹是个意外。”张念秋觉得自己很贴心,“意外呢就是不应该发生的,当它没发生就行。”

林庭树面无表情。这姑娘的理由一套一套的,说的头头是道,可他觉得,她嘴里没实话。

“你说完了?”

这反应不太对,张念秋点点头,“说完了……吧。”

林庭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按说他应该庆幸的,庆幸遇到个明理的姑娘,不因为一点意外缠上他不放。可是,他心里就是不爽,就算这姑娘口口声声在夸他贬自己,他心里还是不爽。

太假了,言不由衷的感觉太明显了。

其实,这姑娘是在嫌弃他吧。她没看上他,所以才当做没事发生,不需要他负起责任。

平生第一次,他被人嫌弃至此。

林庭树觉得恼火,他主动上前一步,逼近了张念秋:“你说的是你的心里话?”

“是啊。”张念秋承认的很爽快。

林庭树又近一步:“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两步跨过来,两个人距离只差一步就要面对面了,张念秋死撑着不能丢面子,站着不动。

林庭树突然笑了,又上前一步,两人距离近得几乎面贴面:“那些理由都不成理由,我并不介意。我觉得你很有趣,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我愿意负责!”

太近了,张念秋再是大方,被侵入了安全空间,她也感觉到不舒服。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然后胳膊就被拉住了,被迫近距离听了近似告白的一句话。

这这这……为啥不按牌理出牌?这不对!

“不需要,”张念秋炸毛了,一掌把林庭树推开,“我不需要,哪有人上赶着要负责的。”

林庭树看着明显炸毛的姑娘,心里不爽的感觉淡了点。这样才对,这才是她的真性情,而不是方才端着假笑说的那一套套貌似体贴的假话。

“我有什么不好?我今年二十六,未婚,也没谈过朋友,身家清白,职业是……”林庭树好整以暇,开始介绍自己。

张念秋一手举着火把,单手没法捂两只耳朵,气哼哼地把火把塞进林庭树手里,她用双手堵上耳朵:“我不听,你别讲了。”

看到她孩子气的举动,林庭树忍不住又笑了。笑过之后不为所动继续讲:“家在首都,不过现在家中没人了,你会嫌弃我吗?”

家中没人?张念秋一愣,捂着耳朵看向他。火把照明中,男人站得直挺挺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仿佛她是个正耍小性子的小孩子。

“家中没人是啥意思?”张念秋问。

林庭树起了逗弄的心思:“想知道,那得成为我家的人……”

“那你别讲了,我不想听。”张念秋立马转头,拒绝再听下去。

“你这态度很伤人啊,”林庭树假意皱眉,“我有那么差劲吗,让你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念秋撇撇嘴。这男人长的是不错,可他太老了。他比他爷爷年纪还大一岁呢。她才不要找个爷爷辈的谈恋爱,感觉怪怪的。

而且这男人管得还宽,她和他还没啥关系呢,见到她就唠唠叨叨。抓坏蛋被他数落,爬树也被他数落,虽然是关心,但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她年满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她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不需要多个人来管束她,

她要的是偏爱,立场坚定毫不迟疑明明白白的偏爱。

就像爸爸对妈妈那样。

两个四十多岁,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中年男女,出门必有拥抱,回家必有亲吻。开口必是亲爱的,逛街必定手拉手。

说真的,两人那腻腻歪歪的劲,有时候她都没眼看——两个中年男女的腻歪劲,看着挺油腻的。

可也让人羡慕。

如果找不到,她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

一行火把顺着山路蜿蜒而来,李大河猛地指着前头喊起来:“那里是不是火把亮光?”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远处有一亮点晃动。

“快快,快过去,可能是林书记。”李大河激动起来,挥着手让人速度加快。

一个火把都被对面看到了,对面那一溜如长龙般的火把,当然也逃不过张念秋和林庭树的眼睛。

“快看,”张念秋趁机转移话题,“那是寻你的人吧,咱们赶紧迎过去。”

她一马当先朝前走,火把在林庭树手里,怕她看不清路摔倒,林庭树也跟了上去,给她照亮。

火光很快汇拢,远远的就听到了李大河的声音:“林书记,是你吗?”

林庭树回应:“是我,还有张念秋,我们在一起。”

张念秋也找到了?那可太好了。李大河高兴极了,举着火把第一个冲到了两人面前。

“林书记,你没事吧?”李大河想问的话在看到林庭树沾了满身烂叶湿泥时,卡壳了。这一身狼狈,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不问有人问,旁边有人也赶了过来,张嘴便问:“林书记,你跑哪去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林庭树有点不好意思:“让大家伙受惊了,我不小心踩空了,摔到坡底下去了。”

踏空摔到坡底了!李大河赶忙问道:“林书记,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林庭树忙道:“磕了一下脑袋,问题不大,身上倒没受什么伤。”

这时有人举着火把照到了林庭树的头部,看到了被血浸透板结成一绺一绺的头发。这人惊呼:“林书记,你脑袋流血了。”

这下子众人都慌乱起来,七嘴八舌地嚷。

“赶紧回去,林书记受伤了。”

“能走不能,要不背着他回去吧。”

“对,大家伙轮着背……”

“不用不用,”林庭树忙拒绝乡民的好意,被人拥着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回头招招手,“张念秋,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