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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请我进?”林庭树一看到她就笑了。

张念秋打量着许久没见的男人。自从上次考完试公布结果那天,他匆匆来了一趟,又匆匆离去后,这又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了。

男人眼圈下有明显的青色,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态。

“进来吧。”

张念秋让开位置,林庭树进去后,她关上门没有上闩,看着林庭树把拎着的大包袱放到了炕桌上。

“拿的什么呀?”张念秋问。

林庭树坐在炕上,双手扶腰松了松筋骨,脖颈也左右前后活动了一下,然后右手捏着鼻梁缓解眼部的疲劳。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林庭树声音有点低,还带了点沙哑。

看他很累的样子,张念秋也不和他多说,直接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东西不少。有两块新毛巾,四块布料,还有两个搪瓷杯,四个搪瓷碗。还有两块香皂,一把牙刷和一管牙膏。

“这些是?”张念秋抬起头,问林庭树。

林庭树闭上眼养神:“常青的父亲是镇上供销社主任,这些都是处理品。布料是跳线或者印染错花色的,搪瓷杯和碗都掉瓷了。香皂牙刷和牙膏是我买的,你先用着。”

处理品?张念秋有点兴奋:“处理品是不是不用票?”

林庭树声音有点含糊:“是的。”

“那处理品还有吗?怎么能买到处理品?”她又问。

林庭树眼都没睁:“你问常青,那小子和供销社人熟。”

看他快睡着的样子,张念秋伸手摇醒了他:“你醒醒,别在这睡啊。”

林庭树被她晃得睁开眼睛,摇摇脑袋,身子坐直了些。

“不好意思,我差点睡着了。”他站起身不敢再坐在炕上。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林庭树道:“一段时间没见,这屋子旧貌换新颜。”

“不错吧。”张念秋有点小骄傲。

林庭树瞥见她脸上挂着的那股小傲娇与小得意劲,心里有点痒痒,手也痒痒——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亲上一亲。

这一段他太累了,抱抱亲亲她似乎就能得到慰藉。

这个想法让他有点脸红,头侧过去以拳掩唇轻咳了几声。

“你生病了?”张念秋听到他咳嗽,又见他疲态明显,关心了一句。

林庭树听到她话里的关心,心里一荡:“没有,不小心呛到了。还有饭吗?”

张念秋吃了一惊:“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吗?”

“没,回到镇上拿了东西就过来了,吃了饭就太晚了,山路不安全。”林庭树老老实实说道。

“没了,我给你现做吧,面条吃吗?”张念秋问。

林庭树看着她温柔一笑:“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累成这样还不忘嘴上占便宜,还是不够累啊。张念秋白他一眼,开开门出去了。

林庭树继续打量屋里的陈设,看看少了什么,回头他有空了给补办回来。

偌大的一间屋子,一面镜子也没有,不像个姑娘家住的地方。林庭树默默记下了镜子,继续观察。

床上有铺盖,他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的,衣服都没几件,更别说多余的床单被褥。

床品。

在窗台上放着一个铁皮盒,他走过去打开,是他送的那盒雪花膏,有使用过的痕迹。

林庭树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把盒子重新放回到窗台上,他又坐回炕上,拿起了张念秋刚才翻看的书。

是初中的语文课本。

看着手中的课本,想到这次考试张念秋考了第一名,林庭树心中涌起淡淡的骄傲。

他看中的女孩子,果然不一样。

等张念秋和好面擀好面条,又切了把青蒜苗,打了一个荷鸡蛋,端着满满一碗汤面条进屋时,却发现林庭树已经斜躺在炕上睡着了。

把面条放在了五斗柜上,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油灯的灯焰晃悠悠的,在林庭树脸上打下了或深或浅的阴影。

长长的睫毛垂下,男人双目紧闭,鼻息清浅,已是睡得熟了。

睡着了?

张念秋站在炕边看了男人半晌,最后叹口气,转身去关上了屋门,上了门闩。

把炕桌上那一堆东西先归整好,然后连带着褥子一起把林庭树挪到炕的另一端,褥子也给他用了。她把薄被简单的折了折,铺到了炕的这一端。

炕桌摆在了两人中间——楚河汉界,不可越线。

枕头下午她就只缝了一个,这个枕头她要用,至于林庭树嘛……反正他已经睡着了,没枕头也可以。

说归说,张念秋心没有那么硬。

林庭树新拿来的四块布料派上了大用场。其中两块是厚实的灯芯绒面料,而且是很大的两块。一块灯芯绒折四折,还可以搭在身上当小被子用。

深蓝打底印小碎花的灯芯绒搭在了林庭树身上,另一块草绿打底印碎花的她自己用了。

还有两块是的确良面料,也是小碎花的图案。这两块面料她叠了叠,装进了枕头皮里,先凑合用一夜。

把布料枕头塞到了林庭树头下,张念秋摸到了他后脑毛茸茸的头发。

她凑上去看了看,过了这么久,脑袋后的伤早就好了,剃掉的头发也长了出来。

凑的近了些,呼吸打在了林庭树脸上,林庭树手在脸上扫了扫,眉头皱了起来。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还饱含睡意的双眸似乎还未清醒,里面藏着万千星辰。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张念秋,低语喃喃:“是梦吗?”

下一秒,张念秋感觉有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两唇相触的瞬间,张念秋如被电击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从脊椎骨直奔天灵盖。

忙不迭的挣脱了束缚,张念秋躲得远远的,恨恨的想一脚跺醒占了她便宜,被她挣脱后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头一扭又沉沉睡去的狗男人。

脚伸了两伸,到底没有真跺出去。

他好像真的很累。

前半夜张念秋一直坐在炕桌前看书,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才吹熄了油灯,倒头睡下。

第二天,林庭树醒的很早。这一段他都是睡的晚醒得早,生物钟也被影响。刚睁开眼时,他一时有点恍惚。这穹形屋顶是……

昨夜的记忆涌入脑中,他猛地坐起身——这是念秋住的窑洞。

他转过头,隔着一张炕桌,张念秋眉眼宁静,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