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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半个月的医院,陈秀英终于可以出院了。

她恢复的还不错,曾经半个身子不听使唤,现在恢复的和以前差不多。

陈秀英高兴的不得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二儿子张念松闲聊。

“要说起来,还是城里的大夫水平高,多亏念秋和林书记,大半夜的把我送到城里医院,要不然我现在咋样,还真说不好。”

那天晚上她昏过去了,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后来清醒后发现半拉身子不听使唤时,陈秀英嘴上没说,心里却瓦凉瓦凉的。

她要是瘫在床上不能动了,那岂不是成废物了?成了不能动的废人,活着就是拖累孩子们。

幸亏啊,她命好,没让她害怕的事成真。

“念松啊,等咱回了村,咱得好好谢谢念秋他们……”陈秀英念叨着这件事。

张念松没意见,“嗯,都听妈的,咱做桌好菜,请念秋和林书记来家里吃饭,我去供销社买瓶酒……”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回家后要做的事安排好,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上次家里来人探病时,张念松就让家里人拿来了个大手提袋,现在包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吃饭时用的铝饭盒,还有勺子,在医院旁边买的草纸,没用完,还剩一半都塞进了包里。还有拿来的换洗衣服,能套身上的都套身上了,套不了的也团巴团巴塞进了手提包里。

住了半个月的院,来探病的有不少。除了一开始来的二叔和念杏,后来念秋和林书记也来过两趟。嫁到城里的张红梅也来过一趟,还给陈秀英送来了两瓶水果罐头。

水果罐头可是好东西,陈秀英不舍得吃,想留给家里的小孙子们。还是张念松强硬地打开了一瓶,每天舀出来两块罐头盛到碗里,再倒点甜水,看着她吃下去。

两瓶罐头只剩下了一瓶,陈秀英是死活不肯再吃了。收拾东西时,这瓶没开封的罐头就被塞进了包里。

除了罐头,还有没吃完的鸡蛋糕,几个都放蔫巴的苹果,零零碎碎的,也全装进了包里。

“念松,床底下,床底下发的塑料盆,咱也拿回家。”陈秀英指着床底下,让张念松去把床底下医院发的塑料盆给拿出来。

盆底还印着医院的名字,还有个红色的十字。

张念松弯腰把盆拿出来,“这塑料盆拿回去能干啥?”

在医院住着,啥都要凑合。一个塑料盆,早上洗脸,晚上泡脚,有的病人家属不讲究,还当尿盆使。

他们没这么不讲究,他们的盆就洗过脸、泡过脚。

“好好的一个盆,又没烂没破,啥不能干?”陈秀英把盆夺过来,装进了网兜里,“这盆也是咱花钱买的,你当医院白给啊?”

回家后她可以拿这个盆泡脚,或者拿这个盆给鸡啊猪啊的拌食,用处多着呢。

张念松摇摇头,由他妈去了。

想拿就拿吧,一个塑料盆而已,也不沉。

床边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碗,一双筷子——这是何枣枝从家里拿过来,让他们用的。

“念松,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你跑一趟,把这碗筷给枣枝送回去。”陈秀英坐在床边,指挥着张念松。

张念松点点头,拿起碗筷,找了个布兜装了起来,“妈,那我出去一趟,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去吧去吧,妈不着急,你多谢谢人家。”陈秀英冲他摆手,“妈这趟住院,可没少麻烦她。”

出了医院,张念松踩着地上的积雪往前走。

今年也是怪,年前一直没下雪,直到过了年,天色才阴沉起来,有点想下雪的迹象。

到了夜里,雪开始下了起来。

一开始是小雪,渐渐的变成了鹅毛大雪,大雪一直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踩进去,能深到膝盖。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路边的积雪还堆着,没有融化的迹象。

有一段路,张念松走的很小心。这段路上的雪没人铲,直接踩出了一条道,踩得滑不溜溜。他已经看到有好几个人在这条路摔成个狗啃泥。

他摔一下倒不怕啥,就是他拎着的两个瓷碗,估计要碎。

这碗是何枣枝的,人家好心好意借碗给他们使,他不能把人家的碗给弄碎了。

小心翼翼地过了这段路,张念松回过头,默默地看着那一段几百米长的路段。

昨天中午,何枣枝还来医院送了一趟饭。她是怎么抱着保温桶,一步一挪小心翼翼地走过这一段路的?

刚走到何枣枝住的那个巷子口,张念松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胡同里走出来。

陈小满先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张念松,她指着人就喊:“妈妈,是叔叔……”

何枣枝也看到了人。

“你怎么来了?”何枣枝诧异,“你们今天不是出院吗?”

张念松清清嗓子,“来还碗。”

何枣枝已经把碗的事忘了,张念松一提才想起来。她笑起来,“一个碗而已,给同病房的其他人用也成,你还专门跑一趟来还?”

张念松摸摸头发,“要还的。”

他看着何枣枝手里端着的一个大粗瓷碗,碗里还有一大块灰色的凉粉。

“你这是……?”

何枣枝哦了一声,“隔壁胡同有人想要凉粉,我做好了,正准备给人送过去。”

张念松把她端着的大瓷碗接了过来,“在哪,我帮你拿着。”

何枣枝想拒绝,“不用不用,这又不沉,就在隔壁巷子,近的很。”她伸手去接碗,“你给我吧,我自己拿着。”

张念松已经转身走了,“你拉着小满吧,地上滑。”

他已经走了,何枣枝没办法,只得拉着小满跟在他身后。

“就这个巷子,从这里进去,一拐弯第二家就是。”何枣枝指着路。

到了地方,她上前敲门,门开后一个中年大婶出来,“枣枝啊,凉粉你做好了?”

“做好了,端过来大概两斤,您看够不够?”何枣枝从张念松手里把大瓷碗接过来,递了过去。

“够,够,”大婶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念松,转身往院里走,“你等着,我把碗给你腾出来,再给你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