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月:“……”
她嘴角抽了抽,拍了拍自己挎着的包袱,“我只是想卖掉旧衣服。”
司机明显不信,他负责开这辆车有快两年了,每个月江拾月都会出来,每次都会买新衣服。这一次竟然要卖衣服?他才不信!
江拾月无力辩解,从肩膀上取下包袱,解开给司机看。
司机见竟然真是她的衣服,才相信了,不过还是摇头,“嫂子,去黑市也犯法的。”
你要是被抓到会连累陈营。
后面这句怕惹怒江拾月,他没敢说。
江拾月只好撒谎,说卖了衣服去换钱给阳阳看病,也是逼不得已。
司机惊讶之余还有有些感动,犹豫了下才给江拾月指了路,“嫂子,我也是去厕所的时候听人说的。我没去过,不知道地址对不对。”
江拾月道谢后刚想走又被司机叫住,他指了指江拾月背着的大包袱,“嫂子,听说黑市交易都是谈拢后再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可以把衣服放在车上我帮你看着,等你谈成了再领着人来取。”
江拾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再次朝司机道谢,不过也没把衣服全部都留下。这会儿天还不算太热,她里头穿了条裙子又拿了一套单衣单裤套在身上,才牵着阳阳离开。
问出地址,江拾月也没着急去黑市,她想先对这年月的物价摸个底。
阳阳明显对人多的地方很抗拒。
江拾月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阳阳,咱们比赛好不好,从现在起一直到回家前,我们数遇到的男同志和女同志各有多少人,看谁数得准?!
不管老少都算。你要数对了,我给你奖励!”
阳阳微一犹豫,还是抬起头左右观察,只是整个身子紧绷,明显很排斥。
江拾月同时弯下腰,跟阳阳平视,“阳阳,相信我,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跟人打交道也没那么可怕。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试试好不好?”
阳阳依旧没吭声,但是握江拾月的手明显更用力了一点儿,紧绷的肩膀也稍稍放松了些。
江拾月摸摸阳阳的头以示奖励,左右看了看,决定先到右边的商铺看看。
右边都是些规模比较小的国营商店,比如布店。
棉布只要四毛钱一尺。
店里最好的面料也就一块钱一尺。
做一套普通的衣服,分体的上衣和裤子,女同志大约用五六尺布料,男同志大概要七八尺。
猪肉铺里的猪肉分为三个等级,三等肉六毛八分钱,二等肉七毛八分钱,一等肉九毛八分钱。
供销社里盐一毛五一斤,火柴两分一盒。大米一百斤十五块,酱油醋等调料都是八分钱一斤。
江拾月看得直咂舌,她上辈子别说一分钱就是一毛钱掉地上都没人捡。
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的儿歌都改成了捡到一块钱。
买菜都是十块钱几斤,猪肉更是高达二三十块钱一斤。
从右边逛到左边。左边是百货大楼和供销商场。
至于友谊商店,那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只看不买也需要资格,进门都要票。
百货大楼跟几十年后的百货大楼也相差很大。没有装修风格和陈设美感,就是普普通通的白墙和简易货架。
现在的营业员都是铁饭碗中让人羡慕的行业,根本没有服务态度可言。
江拾月新奇地看着一个个柜台,很多东西她都只在年代剧里看见过。
白花红底的铁皮暖壶,搪瓷的痰盂、画着一张美人脸的雪花膏等等。
百货大楼有布柜组也有成衣柜组,不管是布匹还是衣服都比小商店里贵一些。
这里最便宜的布料都要六毛钱。衣服也比外面贵得多。
江拾月看见一些木箱里同款的衣服,估计原主没少在这里买衣服。
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四百块,还得需要电视票。自行车也要票,大概在一百五十块到一百七十块。
看得江拾月直叹气,别说钱,她连票也没有。
曾经拥有小九位数资产的江拾月,如今背负一百六十块的巨债都有种不知道才能还清的压力。
路过饭店时,江拾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从重生到现在一天多了,就吃过那一口窝头。
身边的阳阳肚子也在咕咕叫,今早他又把饭打翻了。
江拾月犹豫了下,牵着阳阳往黑市走,“等我弄点钱,咱俩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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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指的路没有错。
黑市隐约有点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在外面看就是一栋普通的民宅,自建的二层小楼带一个大大的院子。
门口没有人,但是附近有“乞丐”一直盯着,一旦发现不鸣笛的绿卡车就会示警。
江拾月是生面孔,被守门的再三盘问,亏她机警回答地滴水不漏,最后交了两毛钱的门票才进去。
这两毛钱还是陈山河给她,让她付高考报名费那五毛中的钱。
院子里有很多人,都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或仨或俩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满脸警惕,目光四下打量,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江拾月牵着阳阳站在院门口暗暗观察。确切地说江拾月在观察,阳阳在数人。
一个看着就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凑到江拾月面前,阳阳瞬间浑身紧绷,被江拾月牵着的手开始抖。
江拾月把阳阳护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不好意思,我家孩子胆小,别靠太近。有话您直说。”
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倏地敞开衣服。
碰见暴露癖了?
江拾月倒吸一口气闭上眼,犹豫先跑还是先喊救命。
“你闭上眼睛做什么?”中年男人有些急,“你看一眼,要不要你倒是给个痛快话。”
江拾月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中年男人敞开的外套里侧,密密麻麻的小夹子夹着一沓沓花花绿绿的票。
什么粮票油票布票肉票等等,分门别类挂在衣服里子上。
难怪大热天穿着一件长款外套,弄得她还以为碰见了变态。没想到竟然是个票贩子。
“你这些票怎么卖的?”江拾月问。
中年男人重新拢上衣服,左右看看,小声问,“你要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