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庆安拉着衣服,正在给自己那个倒霉催的伙伴把糊了一脸的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回过头去。
夏芝芝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从阴暗里走到了路灯下。
夏芝芝前段时间忙着发展邪教,后来又加了个小姐妹团,有一段没去祝庆安上班那个会所了。
好在祝庆安对她印象深刻,顺利的认出她来了:“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夏芝芝先是打量了一下那个满头是血的倒霉鬼,大概十六左右的样子,即便满头血迹,也能看得出模样很俊秀,长得和祝庆安有三分相似。
她打量完了,才慢悠悠回话:“来这边买点东西,正好碰到他们火拼。”
夏芝芝又问他:“你呢,今天没上班?”
祝庆安略有些无奈又有几分愧疚:“这个是我弟弟,叫祝庆乐,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和峰哥(他们领班)说了一声,提前下了工,原本想着带阿乐吃点好吃的,没想到碰到这事。”
“那是有够点背了。”夏芝芝点点头,想着既然偶遇到了,又是小朋友的生日,那自己也表示表示。
她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包,从夹层里掏出个红包,又塞了几张现金进去,递给那个捂着头的小孩:“给你包个利是,生辰快乐,大吉大利。”
祝庆乐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收夏芝芝的红包,看向自己哥哥,投去询问的目光。
祝庆安在夜场上了这么久班,已经知道这群有钱人的习惯,这大概也和小费一个意思,人家都给了,不收的话,多少有点下面,开口道:“多谢夏小姐,您破费了……”
夏芝芝两个手指夹着红包,已经把红包塞到祝庆乐捂着头的胳膊肘里,往巷子外边走了,听到他的话,背对着摆摆手,道:“带你弟弟去包扎一下吧,改天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看着夏芝芝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祝庆安这才回过神来,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训斥自己的弟弟:“跟你说过多少回,碰到这样的事情要走远一点,你以前都挺听话,这回怎么这么不机灵,这不是白遭罪了吗?”
祝庆乐被自己哥哥保护得挺好的,没偷渡过来之前,家里条件一直算可以,在这个年代的内地,能过上不饿肚子的生活就很不错。
后来跟着家人一起偷渡过来,路上是吃了一些苦,但好赖也有家人照顾,没苦到哪里去。
只是偷渡的时候其他亲人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可他也还有个哥哥在身边。
办身份证,找工作,找住处,都有祝庆安在奔波,祝庆乐一直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香江这地方,温度在这,冷是冷不到了,饿也饿不死,两人的日子也算慢慢过了起来。
祝庆安之前甚至还想过,等再攒一点钱,就送祝庆乐去读书。
祝庆乐还算有良心,在得知读书的消费之后,就拒绝了这个安排。
以前两兄弟住棚户,那边的人都在工厂上班,两兄弟自己的糊口方式也就是工厂或者接点零活回来做。
可这会机缘巧合的,祝庆安去了夜场工作,周边的人,不是夜场的服务生,就是看场子的马仔混混。
包括他们一起租房住的那些邻居室友,大家也都半斤八两。
人都是跟着环境走的,祝庆乐已经16岁了,他哥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负担起了两兄弟的生活,他也不能总在家里混吃的。
可他能接触到的有限的信息里, 实在是很难收罗出他觉得满意的工作。
去烟档伺候烟鬼?不想去。
去妓女铺拉皮条?不乐意。
去给帮会当跑腿跟班?这会儿的帮会都涉毒,跑腿跟班们都负责下面的分销。
祝庆乐不想干这个,他觉得有点丧良心。
想来想去,矮子里面拔高个,他勉强能接受的就是去当个收保护费的马仔或者打手。
既然起了这个心思,这不,正好碰到人家火拼,他就想去观摩一下。
这年头,虽然团伙斗殴次数不少,但是正儿八经能碰到这种大场面的,也不容易,机会难得,错过可惜。
大概是他确实没有吃这碗饭的命,还没靠得太近,就被一个疯疯癫癫的马仔给了一棍。
当然,这只是祝庆乐自己的小心思。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想给自己找份工作,这个心思是不敢直接和他哥说的。
两兄弟好赖不说以前的家庭条件在那,做夜场是生活所迫,能多积攒点钱,但祝庆安肯定不希望自己弟弟也来干。
看祝庆安追问。
祝庆乐支吾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闪躲间,看到自己胳膊肘里夹着的红包,开始转移话题。
他举着那个红包问:“哥,那个夏小姐是你朋友吗,长得真好看啊,比明星都好看!”
“不是朋友,是客人,我服务过。”祝庆安语气之中有几分祝庆乐的这个年龄听不出来的失落。
祝庆乐用一只手艰难的拆开了红包,掏出里头折放的四张钞票。
“五百、六、七、八……这、这、这……”祝庆乐倒吸一口气,他以为可能就给个十块八块意思意思,这边喜欢发红包,但一般里面的面额都不会太大,一些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顾客给的小费差不多也是这样。
祝庆乐压低了声音,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和祝庆安说:“八百块啊哥!百八!她也太大方了吧!八百啊,她怎么给我这么多!!!”
“可能是看你过生日还受伤了,有些可怜吧。”祝庆安搀着他往外走。
祝庆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了:“挨一棍子就有八百块,我真想每天都挨打。”
“胡说什么呢!”祝庆安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祝庆乐伤口不疼了,脑袋也不晕了,美滋滋的从里面抽了100块,自己留下,剩下的递给他哥:“哥,给你,你存起来。”
“你自己拿着花,小心放好,别弄丢了,也别告诉别人你有钱。”祝庆安摇摇头,又嘱咐:“我先带你去包扎,明后两天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养伤,别往外跑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