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这又有啥难的。”秦知秀属于大大咧咧的那种性子,一听凌兮开了口,便立马笑着答应了,“不过我这手笨,做出来的鞋不太好看,也只能教你个大概。”
“你要想学细致的,那得自己琢磨了。”她笑眯眯的看着凌兮说道。
“呵呵呵,知秀姐谦虚了……”凌兮也笑了,她刚刚瞅了半天,秦知秀纳的鞋底针脚细密的和缝纫机踩的一般,哪里不好看了。
就她那纳的那鞋底子比未来世界不少手工鞋店里的手艺人做的还要好些呢,怎么到了她自个嘴里就变成做的马虎了。
“你就别夸她了。”秦燕也在旁边插了嘴,她和秦知秀一样,都是秦栀父亲的亲侄女,秦栀的亲堂姐姐。
她俩的年纪又相仿,生日只差半个月,关系更是亲密,所以平日里互相打趣挤兑便成了常有的事。
“这么粗糙的手艺还好意思教别人,啧啧,也不怕把小兮的牙给笑掉了。”
“哦!”秦知秀也不生气,但她嘴上却不肯吃亏,只故意翻了个白眼看着她道,“你针线好,可惜绣了大半年的鸳鸯枕,到最后却还是用不上……”
这话其实乍一听有些恶毒,仿佛是在诅咒秦燕嫁不出去。
可这几天,凌兮早已在与秦栀的闲聊里,大概弄明白了村里不少人家的稀罕事。
秦燕今年已经十七了,其实早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家里人便替她在离窝窝村不算太远的牛坪坝相看一户人家,原本想着过了年便要请媒人上门下定过礼,定下成亲的日子的。
可谁知那年腊八节刚过完,那户人家的老父亲便一觉睡过去了……
家里一下子多了白事,那家的男娃子也要守孝,自然不能再上门提亲迎娶了。
这生老病死本也是无奈,两家也都没办法,便只能将婚期往后推了些日子,说是等男娃子三年孝期满了,再来迎娶秦燕。
这乡下姑娘本就成亲早,这要越往后拖,越是容易招人笑话。
但因为这户人家这位没了的父亲生前与秦栀的三伯,秦燕的父亲关系极好,所以秦家即便是有些不满,终究也还是没说什么。
可这一拖便拖出事来了,那户人家的男娃子本就比秦燕大上两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以为娶了媳妇可以安稳过日子,谁知又要守孝三年。
这小年轻冲动,一个没把持住,竟和他们村里一个小姑娘好上了,还在孝期里不明不白的弄出了个孩子……
这事叫秦家人知道了,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一家子十几口人跑到牛坪坝闹了好一阵子。
只把那男娃子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硬是推着自己的寡母出来应付气势汹汹的秦家人。
可怜那位寡母没了男人,又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让昔日好友一家子下不来台,只得苦苦拉着秦栀三娘的手臂讨情。
秦家人气归气,但也还是厚道,在那户人家大闹了一场后,终究还是没忍心伤了这孤儿寡母的。
最后秦家三伯也只是当着牛平坝耆老村长等人的面,硬是退了两家的婚事,这才带了全家回来,并再也没和他们家有任何来往了。
亲事退了后,家里又得四下张罗着重新替她找婆家去,但因为之前的事耽误了她的年纪和名声,导致大部分有年轻男娃的人家,都不太愿意和她说亲。
一来二去托了不少关系,才找到了一个隔壁村的年轻鳏夫上门提亲。
可笑的是,这个年轻鳏夫刚一上门便表示自己有两个孩子,家里还有老夫老母和一个尚未成年的弟弟,里外嚼用大,出不起彩礼。
还说秦燕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退过亲事的,名声不太好听。但他不嫌弃她,只要秦燕日后嫁到他们家里,能伺候公婆,照顾好孩子,还有帮衬兄弟,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得一手抓,他便不计较那些,愿意娶她回去。
这一番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的言论差点没把秦三伯一家子气笑了,秦燕的大哥更是直接提了一个大扫帚子把那鳏夫给打了出去。
更可笑的是,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还站在村里破口大骂,直骂秦燕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送给他做媳妇,他还嫌她命硬,说不准就把家里人克死了……
反正那话说的是极其难听,听得窝窝村不少人家都跑了出来,那些秦姓的本家兄弟们听得气不过,也都拿出农具来撵那鳏夫。
但也有不少家里有年轻男娃的,觉得秦燕生的漂亮的外姓人家都把那鳏夫的话听了进去,看着秦燕她父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唉!反正自打那日以后,秦燕的姻缘线就彻底断了,再也没有人家肯上门来了。
而那秦燕,自打遭遇过这两回后,便彻底死了心,绣了一半的鸳鸯枕也丢到了一边,再也不肯多摸一下。
一开始关系亲近的姐妹们还顾及她的感受,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此事。可直到有一回,秦氏二姑家的表姐成亲那天,有人在背后议论秦燕的事,被她听见了。
大家原以为她会难过,谁知道这丫头一脸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直说自己运气好,得亏这些破事都是在成亲前便被捅了出来,这要是婚后再出这种事,那她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与其去和那些不成器的玩意过一辈子,还不如孑然一身,落个干净。
她说的潇洒,可在大家眼里,都觉得她那是强颜欢笑,不禁都心疼起那丫头来了。
可没过多久,朝廷的征兵告示便传遍了全国,家家户户都得出男丁去军营报道。
秦燕先前的那个未婚夫和羞辱她的那个鳏夫,都是家里唯一的年轻男丁,全都和秦安还有秦燕的大哥一样被迫入了伍。
之前那与她前未婚夫胡闹的女娃子因为怀了孩子,便与那混蛋定了亲,想着等他孝期满了便可以进门。
结果孩子生了,男人也被抓走了,可她还是没能穿上嫁衣。
最后在村里人的白眼和冷漠下,一根绳子了解了自己荒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