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衣袖下的手指骤然攥紧。
他的声音却依旧是那么乖巧懂事,唇角的笑容很温和,恭敬地开口,“殿下,莫要跟奴才开玩笑了。也莫要试探奴才。奴才只想陪在殿下身边,哪儿都不想去。”
七七在婳婳脑海中的声音响起,愁的要死:【大魔头,战神殿下他以为你在开玩笑,以为你试探他,这怎么办?你要是前脚把他送到将军府,估计后脚他就自己跑回来证明忠心了。】
完了完了,大魔头这办法看起来失败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殿内。
窗外的微风吹拂着烛光,烛火忽明忽暗。
婳婳的脸上,忽而勾唇一笑,那笑容很深很深。
她俯身,纤细的手指抬起了黎渊的下巴,“阿渊,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她的笑容格外明媚,声音却冷得嗜骨冰寒,狠狠地刺入了黎渊的心脏,冻得黎渊的心生疼。
黎渊对上了她薄情森冷的眸。
那眸中,刚才喂粥的时候只有柔情和爱意,可此刻,荡然无存。
婳婳勾唇冷笑了一声,冰凉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黎渊的下巴。
黎渊的墨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他趴在地上,浑身无力,狼狈凄惨。
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初见时那样。
那日,漫天大雪中,那尊贵的长公主殿下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狠狠地羞辱折磨他,与今日完全重合。
趴在地上的黎渊用力地抬起头,那瞳中没有恨意,没有怒意,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高贵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可否告诉奴才,殿下爱过奴才吗?”
婳婳轻笑了一声,唇角的笑意凉极了。
她懒洋洋地用洁白的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刚刚捏黎渊下巴的手指。
而后,将帕子狠狠地扔在了黎渊的身上,冰冷地吐出了几个字,“自然是,从未。”
桌子上的小猫花灯,烛火烧尽,骤然熄灭。
黎渊的几缕墨发狼狈至极地沾着地上的尘土,因为被下了软骨散,气息越来越弱,“那殿下,为何替奴才挡毒箭?为何给奴才买芙蓉糕?又为何,送奴才花灯?为何给奴才……”
婳婳的眸中噙满了薄情冰凉,她淡淡地瞥了黎渊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极为凉薄的笑意,走到座撵前,是那样的高贵而又不可侵犯。
“当日跟阿渊打的赌,阿渊可还记得?”
婳婳此刻,唇角的笑意越显恶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将她的小奴隶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取乐,与当日一模一样。
“赌注是,阿渊会不会爱上本殿下。而本殿下对你所有的好,都是为了那个赌。可现在,很明显,本殿下觉得无趣,不想继续玩了。”
“所以,你,将军府,本殿下送定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婳婳衣衫下的指尖颤了一下。
对你的所有好,都是为了那个赌……
都是为了那个赌……
声音在黎渊的脑海里不停回荡。
骗他。
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她根本就不爱他。
一直在骗他。
她一直在玩弄他。
她在玩弄他。
几乎瞬间,趴在地上的黎渊,瞳中被鲜红的血色吞噬,几近疯魔,彻彻底底地融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此刻,完全蜕下了那乖巧的狗皮,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疯狼。
他笑了,阴戾幽冷,森凉嗜血,身上是毁天灭地般的戾气。
从未如此可怕过。
他死死盯着那高贵的长公主殿下,声音暴戾如斯,偏执疯狂,宛若要将她彻底撕碎般,令人毛骨悚然。
“殿下今日最好杀了奴才。”
“否则,若他日奴才一朝得势,今日之辱,定让殿下百倍奉还!”
声音回荡在整个竹苑,久久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