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泽推了推眼镜,抬头,“好一个开心就好,姜清柔同志,我受教了。”
他合上了本子,表情也从严肃的样子微微收敛了下来,“姜清柔同志,你的理念和我的理念很像,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再次共事的机会。”
姜清柔扬眉,“和何记者的交谈也相当愉快,要是有机会我更是求之不得。”
她下意识把何铭泽刚刚的那句话当成客套话了,却全然没有发现何铭泽眼睛里面的欣喜。
姜清柔不知道的是,何铭泽同样也很快要前往西北,作为为西北建设发扬光大的一份子。
何铭泽采访完了之后让大家进来拍照了,他不仅仅兑现了诺言,还给他们各自都拍了单人照和双人照。
姜清柔和岑时站在一起的时候,何铭泽都觉得世界为之一亮。
两个这么好看这么般配的人,他觉得那些电影里面的都是比不上的。
拍完照之后何铭泽就匆匆赶着回去写报道了,他觉得新年档一定是赶得上的。
姜清柔后来又赶去参加了文工团里面的庆祝会,本来想叫岑时也去的,但是岑时一个团长,去了难免让大家都放不开手脚,所以姜清柔就放过他了。
岑时送了姜家一家回家,就在门口等着姜清柔了,他坐在车里,看着因为新年而漫天飞舞的烟花,内心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他也这么渴望过要组成一个家呢?
姜清柔在庆功会里面玩的很开心,虽然有很多虚情假意的人,但是也不乏一些真的欣赏她的人,她和大家一起喝了点酒,吃了这个年代特有的蛋糕,甚至还和白珍珠一起放了烟花。
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被白珍珠搀扶着上了岑时的车。
白珍珠本来想着在这边对付一晚上,一转身,忽然听到了那边有人在叫自己:
“珍珠,回家吧。”
白珍珠忍住心里的激动,缓缓回头,却不让自己心里的兴奋在脸上流露半分。
她父亲的性格执拗,她也是个倔强的人,这次又是下了决心了,绝对不会轻易回去。
白珍珠动了动嘴巴,只稍微打了下招呼:“爸,妈,新年好。”
白母看见白珍珠这样冷淡的样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直接走到了女儿的面前,擦着眼泪说:“珍珠,你爸爸知道错了,妈已经骂过你爸爸了,明天过年,咱们回家吧!”
白珍珠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看见母亲的眼泪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
从小到大,白珍珠就是街坊邻居家的模范孩子,哪哪都好,可是无论别人怎么夸奖白珍珠,白珍珠都是得不到父母的认可的。
即使母亲不是说难听的话的那个,可是她眼真真看着白父就这样打压白珍珠的时候,也是没有说过一句别的的。
白珍珠这次要改的,也根本就不只有白父一个人。
白母看见白珍珠这个样子,赶紧推了一把白父,“你倒是说两句话啊!刚刚你看珍珠表演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
白父这才动了动嘴皮子,很艰难小声的开口:“珍珠,恭喜你。”
“谢谢。”白珍珠听完就要回头。
白母又红了眼,赶紧去拉白珍珠:“珍珠,你这是要做什么?过年哪家不团圆?你爸爸就算是犯了法,劳改所也会给他吃顿年夜饭啊!”
白珍珠听了之后只觉得窒息。
又是这样的话。
母亲一向都是善于和稀泥的,当然,只是每次都要白珍珠这个做女儿的退步道歉。
这样的次数多了,更加助长了白父的气焰,让白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其实白父和白母对白珍珠很好,只是这样的好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要是不彻底打碎的话,只会一直压在白珍珠的心头。
白珍珠说:“妈,你和爸爸没有犯法,你们只是伤了我的心。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因为我作为女儿,在你们眼里,对你们恭顺都是必须的。可是我会难过,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有眼泪,我也会,你们说出来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里,一次又一次的。”
“所以不要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了,我不想听,现在就是用事实说话。你和爸爸觉得我不行,觉得我是运气好。现在我证明给你们看了,你们可否满意?”
“从小到大,你们不让我哭闹,不让我所求,要求我像个男孩子一样勇敢坚强,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我是个男人,这样是不是你们就满意了?但是很可惜,我是男是女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要怪就怪你们没能生出男孩。”
“每个人都首先是自己,才是别的角色,我首先要保证我自己的心理健康之后才能做好你们的女儿,不好意思,我现在心里还没有健康,做不了。”
白珍珠说完之后就转身了。
刚刚有些头晕感觉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醒了个彻底,此时此刻的白珍珠心里只有畅快。
她早就想这么说了,这辈子,她首先得自己先开心了!
白母被白珍珠的这段话震惊到了原地,随即开始大哭起来,倒是白父听了之后眼里闪过几分欣赏的神色。
他往前几步,郑重地说:“珍珠,爸爸承认,爸爸错了。”
白珍珠停在了原地,却没有回头,心里荡漾,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雀跃。
这句话在她心里设想过很多次,白珍珠也早就在等父亲的一个道歉,可是当这句道歉传进耳朵里面的时候,白珍珠却觉得无所谓了。
当一个人自身够强大了,道歉这种东西也显得像是累赘了。
白父笑了几声说:“珍珠,你真的长大了,爸爸能重新认识你吗?今天你的舞蹈,能回去跳给爸爸看一次吗?”
白珍珠的肩膀一抖。
比起道歉,她受不了的是这些温情。
白父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其实不是你不能离开家,是我和你妈妈不能离开你,珍珠,你说的没错,我是该改一改以前对待你的方式了。”
白珍珠半信半疑地回过了头。
白母还在哭,白珍珠已经无心管母亲了,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父亲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父摇头,“这些日子,我想起了我自己小时候。”
“我小时候,你爷爷也是这样教育我的,时间久远,我竟已经忘了那时候的感触。后来我也好好长大,就觉得这样的教育方法好像教出来的孩子也不赖。但是这段时间,我不断的回想,年轻时候的我真的觉得这样的方法好吗?”
“直到刚刚,我才发现这样做最大的弊端。”
“我确实是你爷爷最出色的孩子,但是我也是离你爷爷飞得最远的孩子。珍珠,我就你一个女儿,我不想以后天涯各一方,你也离我远去。”
白珍珠的眼泪这才落下来,楞楞地喊了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