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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光大亮,日高三丈。

“陈庆!”

“你给我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像什么话!”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身体被粗暴地摇晃。

吵闹的声音在耳边一刻不停,惹人心烦。

陈庆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嘴里呢喃着:“哪个神经病……”

“是你啊。”

视线渐渐清晰后,他认出了王芷茵的模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陈庆翻过身转向另外一边:“这就起,你先出去。”

王芷茵也不知道哪来的无名邪火,伸手扯住他的被角。

“你给我起来,鹿少府都等你半天了。”

“哪有你这样当人家上官的。”

刷——

被子掀开后,陈庆宽阔坚实的后背,白花花的屁股,两条曲起的大毛腿霎时间暴露在了空气中。

他伸手一摸,登时火大。

“啊!”

王芷茵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转回身来,慌忙丢下被子,蹬蹬倒退了两步。

“你又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我睡我的,碍你什么事?”

陈庆故意掀开被子,光溜溜地坐在床边穿衣服。

“你……”

“你好不要脸!”

王芷茵捂住眼睛,摸索着往门外走去。

“笑话,你我好歹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抵足而眠也是寻常。”

“你跑什么?”

“王公子不是最讲义气吗?”

陈庆只穿了里衣,作势要去追她。

“谁跟你是兄弟!”

王芷茵头也不敢回,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唉。”

陈庆叹了口气,揉了揉昏胀疼痛的脑袋。

昨天和章邯饮酒,一不小心喝大了。

怎么回来,怎么躺下的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家里还有个二逼跟着添乱。

他换好衣物,唤过热巴来伺候洗漱。

等出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王芷茵在外面来回踱步。

“你怎么还没走?”

陈庆诧异地问。

“我……刚才跟你说,鹿少府在等你,难道你没听见?”

“人家都等你三刻钟了。”

王芷茵没好气地说。

“哦,那让他再等一刻钟,我先去吃个饭。”

陈庆满不在乎地说。

“站住!”

王芷茵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鹿少府面色憔悴,昨晚想来一夜没睡,定然是有要事禀报。”

“你身为上官,怎可懈怠渎职?”

她偏头看了眼天色:“你都快睡到晌午了。”

“笑话。”

陈庆理直气壮地说:“就因为他是少府,才一夜未睡。我是内务府府令,自然要睡到这个时候。”

“要不然我这府令岂不是白当了吗?”

“哎哎哎,你先别瞪我。”

“王公子,我总觉得……”

他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来月事了?怎么横竖就瞧我不顺眼呢。”

王芷茵一听这话,顿时额头青筋暴跳。

她左顾右盼,幸好没有被外人听到。

“少在那里说浑话,本公子不能坐视你玩忽职守,空耗朝廷钱粮。”

王芷茵半拖半拽,硬把他带到了议事厅。

“叫热巴把饭菜给我送过来。”

陈庆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

王芷茵脚步顿了下,嘴里嘀嘀咕咕的走了。

“陈府令。”

鹿仙翁双手捧着一方木盒,微笑着站起来问好。

“老鹿啊,来得挺早。”

“久等了吧?”

陈庆姿态懒散地坐在他对面。

“不久,下官刚过来。”

鹿仙翁陪着笑脸,把木盒放在案上。

“嗯?”

“老鹿你这是什么意思?行贿本官?”

“可不兴这样啊,让人瞧见了多不好。”

陈庆板起脸说道。

“非也,非也。”

鹿仙翁暗暗后悔,早知道砸锅卖铁也备下一份重礼送过来。

他发迹实在太晚,没积攒下什么家底。

陈庆又是皇家帝婿,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故此也就没动那个心。

谁知道人家真想要呢!

“里面放的什么?”

陈庆挑了挑眉。

“大人请看。”

鹿仙翁收起杂念,把木盒打开。

一枚方方正正的香皂躺在里面,上面星星点点的散布着淡黄色的花瓣碎片。

“您命小人压缩玻璃、香皂的成本。”

“小的昨夜冥思苦想,玻璃暂未想出解决的办法,却偶然福至心灵,想到了香皂该如何去做。”

鹤仙翁恭敬地把样品递了过去。

“瞧着并无甚稀奇。”

“早春有野花盛开,你把里面的香料换成了鲜花瓣?”

“咦,味道……”

陈庆凑在鼻子前吸了吸。

“是蛟油所制,故此有极淡的鱼腥味。”

“太子殿下曾分了一罐给雷火司用于研制火药。”

“下官就是用它做出来的。”

鹤仙翁解释道。

“哦,蛟油?”

陈庆略感惊讶。

刘壮实这脑子可以啊!

“大人您昨日命秦墨研制能在大洋远航的巨舟,还命他们制作便于捕猎海中巨蛟的带索重弩。”

“下官曾听闻将作少府的人说,陛下命勇士在东海捕杀巨蛟。”

鹤仙翁斟酌着言语:“在海边剖其肚腹,脂膏弥漫九顷海域。”

“大秦油脂匮乏,价格昂贵。”

“若以牛羊猪马等熬炼出油,成本无论如何也是降不下来的。”

“不如……在海边另设工坊,以蛟油制皂。”

“如此成本定然可以大大降低。”

“咸阳宫以前用的蛟油贵,是因为千里跋涉运输不易,再加上巨蛟捕杀困难。”

“若您说的三十丈大船真的能打造成功……”

陈庆指点着他笑骂道:“你倒是会捡便宜,沾人家秦墨的光,这一项算你过关了。”

鹿仙翁闻言大喜。

他的官位得来不易,当然不想年底考核的时候被罢黜或者降职。

“蛟油以往是宫中御用……”

鹿仙翁欲言又止。

“宫里早就用火油替代蛟油了,这一点你放心,我会奏禀陛下。”

陈庆爽快地说。

“哦。”

鹿仙翁这才放下了心,踟蹰片刻又说:“还有一事。”

“传闻海中巨蛟乃是东海龙王麾下大将。”

“偶然猎杀一二,或许龙王还不知晓。”

“若是大肆屠戮,恐怕惹来祸患。”

他越说越心虚,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龙王?”

“他有多少兵马?”

“敢来咸阳与我斗上一场吗?”

陈庆嗤之以鼻。

“大人慎言。”

鹿仙翁连忙做出制止的动作,惊慌不安地四处张望。

“呵。”

陈庆越发对他的表现不满。

你早就不当方士了,还整天疑神疑鬼的干嘛?

“老鹿,你怕杀戮巨蛟过甚,引来龙王的报复?”

陈庆斜瞥着他。

“呃,下官或许是多想了。”

“只是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多造杀孽有损功德,恐有因果加身。”

鹤仙翁怕惹得他不快,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还不简单。”

陈庆调侃道:“咸阳城外如今正在兴建几十架水车,我让人把活鱼绑在挡板上。”

“如此水轮旋转之时,鱼入水中,就当咱们放生了一尾水族。”

“水车日夜不息,一天下来,怎么也得算放生个几百尾吧?”

“全部合计来算,一年总有个数百万之多。”

“咱们这功德海了去啦!抵消屠戮巨蛟的罪孽绰绰有余。”

“龙王必然欢喜。”

“你说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