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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朝着始皇帝的背影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谁再反对赦免野人,非得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想不到,陈庆在的时候拿他没办法。

这孽障不在朝堂之中,还是让他得逞了。

殿下……

蒙毅转头看向扶苏,对方好像失了神一样,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地。

唉!

按照陛下原本的规划,蒙、王两家作为朝廷中流砥柱,镇压江山社稷。

扶苏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的朝廷中,肯定是他大权独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随着陈庆的出现,一切都开始偏离原本的轨道,向着深渊不停地滑落。

“呵呵。”

蒙毅干笑两声,步履缓慢地向麒麟殿外走去。

有其师必有其徒!

教吧,教吧。

把扶苏教得越像你越好。

反正蒙家还有三代仕秦的祖荫在,你陈庆未必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出了宜春宫之后。

扶苏的身体摇摇晃晃。

车夫立刻上前搀扶住他,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您小心点。”

“无妨,送我回家。”

扶苏脚步虚浮,费力地攀上马车,眼神中却透出亢奋的神色。

“派人去趟内务府,请先生过来。”

“就说本宫有个好消息告诉他。”

扶苏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忍不住放浪形骸,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抛去了世俗礼法的束缚后,是那么痛快恣意,那么酣畅淋漓。

先生平时活得是有多畅快呀!

想骂谁绝不惯着,开口就骂。

想打谁绝不忍着,抬手就打。

哪怕理不直气也壮,明里不行就暗中下手。

我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

夕阳西下,万道金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炊烟渺渺,路人行色匆匆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侯爷,宜春宫来使,太子妃召您过去。”

门外的信使规规矩矩地双手放在身侧,高声禀报。

陈庆心头咯噔一下。

先前他被王菱华骂得狗血淋头,时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该不会扶苏出什么事了吧?

“有说过是因为什么吗?”

陈庆整了整衣冠,脸色肃然地打开房门。

“小人不知。”

信使低着头老实地禀报。

“本侯这就过去。”

陈庆不敢耽搁,匆匆乘上马车朝着宜春宫赶去。

“呜呜呜。”

“想不到殿下也能有今日。”

“皇嫂,别哭了。”

“你一哭阚儿也跟着哭。”

陈庆被还未走进扶苏的居室,先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

仔细辨认后,太子妃在哭,嬴诗曼在哭,好像王芷茵那个傻货也在扯着嗓子一起哭。

他顿时五雷轰顶,脑海中出现一个可怕的猜想。

以这年头的医学水平和奇高无比的伤口感染率,扶苏该不会……

“殿下,你怎么样了?”

咚!

陈庆直接撞开房门,惊慌地四下扫视。

王菱华吓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向后仰倒过去。

“你怎么才来?”

“莽撞无礼,吓到我皇嫂了。”

嬴诗曼扶着太子妃,板着脸呵斥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那些。”

“殿下在哪儿?”

“快去黑冰台找赵崇,他那里有最好的青霉素。”

陈庆急三火四地吩咐道。

王芷茵诧异地望着他:“找他干什么?”

“救殿下的性命啊!”

“你们这些蠢婆娘只知道在这里哭哭啼啼,再晚殿下就没救了!”

陈庆气急败坏地骂道。

王菱华顿时勃然大怒:“好一个无礼狂徒!”

“殿下好端端在室内安神静养,你竟然敢出言诅咒他!”

陈庆一脸愕然之色:“那你们哭什么?”

王芷茵擦干净眼泪:“我们想哭就哭,关你什么事?”

陈庆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刚才谁说‘想不到殿下也有今日’的?”

嬴诗曼站起来,一脸得意地说:“告诉你,今天早朝我皇兄可风光了!”

“文武百官异口同声,齐齐反对赦免野人。”

“我皇兄临危不乱,凭借着无双辩才,让百官哑口无言。”

“父皇下朝之后,一直在后宫念叨:吾儿成材矣!”

“母妃高兴地都哭了。”

陈庆不禁哑然:“就这样?”

嬴诗曼纳闷地看着他:“你还想怎样?”

“难道让皇兄乘胜追击,把朝臣都打一顿吗?”

陈庆厉声质问:“普天同庆的好事,你们聚在一起哭什么?”

“害我白白担心!”

嬴诗曼娇蛮地说:“谁让你担心了。”

“叫你过来不过是凑个数,未曾想你连凑个数都不堪。”

王菱华拭去眼泪,起身恭敬地向陈庆欠身行礼。

“多谢先生教导大恩。”

“殿下能有今日,亏得您时时耳提面命,谆谆教诲。”

陈庆松了口气,负着手坦然受了她一礼。

始皇帝最初就抱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想法,让他陪伴在扶苏身边。

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陈庆,你好大的架子。”

“姐姐你起来。”

王芷茵不忿地把太子妃扶起,冲着他怒目而视。

“换了别的,我定然推却。”

“但这一礼我受得心安理得。”

陈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为大秦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大概不是内务府的各处工坊,而是将扶苏培育成了一位合格的君主。

这些年,我忙里忙外,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