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儿,我说你怎么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若想投降渊人,那你自己去投降!诶——你亲自去给渊国皇帝添砖加瓦,那才叫孝顺呢!”沧蒲王权知弢指着白发老者骂道。
“沧蒲王,你......你......”老者气得浑身颤抖,用手点指权知弢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陈太傅年纪大了,沧蒲王,您当心再把他气出个好歹来!”丞相符嘉连忙拉架。
权知弘也道:“四弟,你且坐下!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那么冲动!你先让陈太傅把话说完嘛!”
权知弢“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坐了回去,权知弘又问道:“那陈太傅你的意思呢?”
“他们不是要大料吗?那个尺寸的大料虽然不好找,可山上也不是没有!咱们南越最不缺的就是山林树木,他要咱们就上山去伐了给他不就行了?只要咱们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出兵!”太傅陈琯道。
“切!”权知弢轻蔑地哼了一声,对这个主意显然极为看不上。
不仅是他,权知弘和符嘉对视一眼,也都沉默不语,显然这也不是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
半晌之后符嘉开口问道:“陈太傅,您有没有想过,就算这次我们满足了他们,那么下次呢?下次他们再要别的,我们也照做?如果他们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过分,终有一天我们付不起了,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老夫以为不会到那个境地的!”陈琯自信地道。
“何以见得?”
“大王,我南越是如何立国的,您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权知弘点点头道,“百余年前,东吴内乱,岭南数州各自为政。孤王曾祖原为琼岛海商,手下颇有船只、人马,便趁此良机占据了沿海几座城池,而后一步一步经过三十余年的征战才扩大到今日的地盘。”
“正是!东吴内乱平定之后不是没想过收复我南越之地,但每次出兵皆败北而归,究其原因不外乎岭南烟瘴之地,外人多不适应,大军每发至此便生疫病,仗还没打便减员十之二三,最终无功而返。因此,东吴不得不妥协,允许我南越以藩属国的名义存在,每年象征性地交些贡品即可相安无事。
如今,渊国兵势虽盛,可这道毒气屏障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过不来的,既然如此,大王又何必担心他们会进军岭南呢?他们就算进军岭南,顶多夺取几座县城之后就会发现自身所面临的疫病困境,最终也会跟东吴一样,不得不放弃!反之,如果大王主动出兵与渊国开战,以我之短攻敌之长,那才是不智之举!
臣以为,柳明诚此来,要大料是假,要咱们南越臣服才是真!说起来这也是咱们的疏忽,其实渊国占领东吴之地之后,咱们便该主动上表称臣。只要咱们称臣纳贡,他们实无理由再来开战!”
陈琯这番话说完,权知弘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甚至就连权知弢都觉得这个老家伙说的有些道理了。
“大王,要不然就依陈太傅所言,先上表称臣吧!”符嘉道,“如果大王称臣之后,渊人仍不肯罢休,那至少我南越在道义上便占了优势,他柳明诚再来攻伐我国便师出无名了!”
权知弘心里却直犯嘀咕。称臣纳贡虽然也不会掉块肉,可头上被人压着一块的滋味终究不是那么好受。好不容易没了东吴,如今却又来了个渊国,他心里终究有些不甘。
“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权知弘犹豫着问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发动象骑兵一路长驱直入打到渊国去!”权知弢又嚷道。
“大王,太子和临郁王还在西骆,那边战事胶着,此时我们实在没有能力再跟渊国对抗了!象骑兵虽勇猛,可数量终究有限,难成大事啊!请大王三思!”陈琯再次劝道。
“唉!罢了,那就如此吧!陈太傅,这降表就由你来写吧!”权知弘长叹一声,最终下定了决心。权知弢翻了个白眼,对此决定颇为不满。
“大王,那派何人出使呢?”符嘉又问道。
“一事不烦二主,就辛苦陈太傅跑这一趟吧!”
“臣遵命!”
“文深,不能让他们纳贡称臣!”早就开始移师南下的柳明诚此时端坐在中南军区大将军行营内,耐心跟侄子解释着。
柳怀是昨日才抵达此处的,对于柳明诚的部署还是一头雾水。
“这是为何?人家自己主动纳贡称臣不是挺好吗?还省得咱们发兵攻打了!”
“这你就不懂了!”柳明诚笑笑道,“这岭南之地呀,自秦一统天下之时始皇帝便先后命屠睢、任嚣率军平定,最终将其纳入版图并置郡县。后来,趁着秦末大乱,南海郡尉赵佗占据三郡之地,建立‘南越国’,如今我们称之为‘前南越’。
再后来,汉家得了天下,赵佗受汉高祖所赐南越王印绶,臣服汉朝,南越国遂成汉朝的藩属国。吕后去世后,赵佗僭越称帝;文帝即位后,赵佗虽复归汉朝、称臣纳贡,但在南越国内仍然继续用着皇帝的名号。此后数十年里,汉朝都未能直接控制岭南,直至武帝时期术阳王再次反叛,这才给了武帝机会,终于一举荡平岭南割据势力!
再之后,岭南三郡便一直未曾独立,唐代置岭南道,并扩建大庾岭新道,自此以后五岭以南人才出、财货通,中原之声教日进,遐陬之风俗日变。
直至唐末之际,则形势又变!中原政权变换频繁,岭南之地则屡屡反叛,至前纪时便几乎不能再有效控制岭南之地!东吴立国之初虽勉强将岭南收复,但也损失惨重。之后海寇出身的权家占据岭南之地时,东吴竟再无收复之力,这才有了如今的南越国!
陛下雄才伟略、志存高远,怎么可能允许岭南这块地方孤悬于大渊之外呢?若要收复岭南,打掉盘踞其地的权家便是首要之事,否则就会像‘前南越’的赵氏一样,耗费数代百年之力才能将其彻底平复!这个道理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