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柳文越详解因果 梁幼德细数情由
这一段时间以来,军情司战功赫赫,韩炎忙的脚不沾地,京城官员则人心惶惶,不少人甚至上了辞官的表章,准备连夜逃离京城。
此时也终于有人想起了罗汝芳上任之初提出的自首退赃既往不咎一说,各部驻部御史这几日便成了香饽饽。
最初还有人顾忌颜面有损,都是悄悄地来,怕人发现。可后来在御史值房门前撞见的熟人越来越多,大家互相尴尬一笑,反倒释然了,干脆不再遮掩。据说某部驻部御史值房门前甚至大排长龙,也算是蔚为奇观了。
与此同时,罗汝芳的博州之行也已接近尾声。
初到博州之时,罗汝芳暗自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因为柳忱与梁睿彼时的处境极为不妙。他们暂居的院子被博州刺史廖崇源以保护的名义派衙役围了起来,可究竟是保护还是监禁,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罗汝芳以钦使的身份强行驱散了这些衙役,让自己的钦使卫队接管了小院的安保,这才见到了柳忱一行人。
“先生,廖崇源最初接到安抚使司的均田令时就很不积极,告示迟迟不肯贴出去。学生上门催促了一番,他不得已才照安抚使司的要求张贴了告示、公布了收购地价,可又借口府库铜钱不足,无法完成收购。学生便翻出博州上半年的赋税账册,跟他对了一遍账,告诉他他的库里还应该有至少三十万贯的铜钱,足够十日之内的周转了,而十日之后朝廷的拨款便会下来,正好衔接。可如果他的库里没有这三十万贯铜钱,我这权知提调巡察御史就要问问他把钱弄到哪里去了!他哑口无言,只好同意开始找各家地主协商收购事宜。
可是当天晚上,吉长运便与博州最大的几个地主一起来到学生这临时租住的小院了,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博州最好的地段的门面房,一送便是半条街!这还只是定钱!他们说,朝廷的政令他们不敢违抗,只要在地价上稍微抬抬手,让他们多赚一些便可以了。
学生自然是严词拒绝了,因为他们当初买地的时候往往是趁人之危、肆意压价,此时卖地却要别人高价收购,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自学生拒绝他们的第二日起,身边便怪事不断了。
先是遇到一名妙龄女子当街卖身葬父,学生见她可怜,给了些钱。她便坚持要跟学生回家,说是学生已经买下她了。学生向她解释,自己只是想要帮她一二,并无买她之意,可她只是一味磕头,哭求学生将她收下。若非家里有规矩,不许在外面收婢纳妾,学生几乎都要被她说动了。后来那女子见学生动怒,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学生一时起疑,让人跟着她,发现她七拐八拐之后进了吉长运的一处园子。
再后来,有人假托衍圣公府的名义给学生送来一些时令蔬果,这次是幼德发现那装瓜果的篮子过重,生了疑心,让人当场砍开验看,结果里面都是金条、金块,足有百两以上。学生正欲将那送礼的两人拿下,二人却从腰间掏出匕首,直扑我和幼德而来。索性护卫得力,没有让他们得逞,却也没能留下活口。”
“死士?”罗汝芳心中一凛。
“没错!”柳忱继续道,“最可怕还在后头!就在那天晚上,我和幼德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毒!”
“那你们......”罗汝芳一惊。
“先生放心,我们自然是没吃的!”梁睿笑着接口道,“合该我们命大,正要举箸之时,底下人来回事,便耽搁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厨房便出事了,护卫来报说是厨子无故自缢身亡,我们觉得蹊跷,便让人验了饭菜,果然发现有毒。”
罗汝芳听得心惊胆战,同时也对这两个年轻人的谨慎多智赞叹不已:“万幸你们两个足够小心,看来这一年的锻炼不白费呀!”
柳忱、梁睿对视一笑,显然对于这句来自老师的肯定极为在意。
“那后来又是怎么发展到杀人的地步的呢?”
“还是因为那个厨子。”梁睿道,“我们围绕着那个厨子开始调查,发现就在前两天他的女儿被人抓走了,抓到了一家青楼里面,而那家青楼正是吉长运的产业。所以事情就不难推断了,吉长运抓了厨子的女儿逼他下毒,否则这姑娘就难免要沦为娼妓。”
“这是逼良为娼!”罗汝芳大怒,“这个吉长运太不是东西了!就冲着这一点,他就该死!”
“靠这一点可扳不倒吉长运,他大可推说不知情,让手下顶包。”柳忱却泼了一瓢凉水,“我们当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便决定‘兵贵神速’,先去把那个女孩救出来!
我们那天晚上便带着卫队去了那家名叫‘怡情馆’的妓院,凭着官身强制搜查。可那家妓院的管事十分嚣张,竟然指使打手跟卫队动起了手。双方打斗激烈之时,不知是谁打翻了烛台,光线突然昏暗下来,等烛火再点起来之时,地上便赫然多了一具尸体!那妓院的管事、打手们不分青红皂白便诬赖说这人是我们的卫队打死的,还叫嚷开来,说要报官。
学生一气之下便让卫队先抓了那个管事,他们投鼠忌器,果然便不敢上前,却也不肯让我们离开。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廖崇源‘适时’地出现了,劝我们先回去避一避,他来处理此事。我们当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带那管事先回来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群佃户就围住了院子,说我们打死了他们庄上的人,要我们交出杀人凶手!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们打死的呀!
幼德试着跟他们理论,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这个时候,廖崇源再次赶到为我们解了围、驱散了百姓,却也以保护为名顺带将我们囚禁了起来!那个管事也被他强行带走了。”
“哼!他那算是什么解围?”梁睿冷笑道,“‘人家是皇亲国戚,是奉旨的钦使,杀你们这种小民就跟碾死个臭虫一般,死了也白死!’先生,您听听,这叫什么话?事情还没查清呢,这就认定人是我们杀的了?这哪是解围?这分明是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