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斧刃撕裂骨头,鲜红的血液猛地飞溅到了旁边的模型上,缓缓地往下流淌。
店主的脑袋咕噜咕噜在地上滚动着,抵到了墙角,他错愕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瞪着钟暮,身体在摇摇晃晃。
“你……你为什么恶意伤人?!”落在地上的脑袋开口说话了,他的身体不动了,但头还有意识,还在大声地谴责着钟暮,“我好心邀请你进来参观!你居然抢劫我!!你还砍我!你有病吧!”
他恶劣的语调就好像钟暮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而收集了一屋子肢体的他却是个普通人一般。
钟暮没敢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无头身体,而是瞥了一眼滚落到墙角的脑袋,闭上眼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面对支离破碎身体的颤栗,然后鼓起勇气,弯腰一把拽住了身体,往墙角拖去。
“干嘛?你现在把身体还给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要你付出代价!”店主的脑袋嚷嚷着,刚想跟钟暮发脾气。
就看到钟暮当着他的面,猛地举起斧头将手臂砍了下来。
“我的手啊啊!!”店主尖叫着,“不要砍我的身体!不要啊!”
但钟暮充耳不闻,不想看碎裂的尸体,就索性闭着眼举起斧头一阵乱砍,砍到哪里算哪里。
店主的尖叫声不断,似乎身首分离之后他也有一段时间的意识是存在的,但叫喊着叫喊着,他的声音在某个瞬间就消失了。
钟暮缓缓地睁开一条缝,偷偷地看了一眼跟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然后迅速调头撇开了脑袋。
看来在这个城里,刚刚被砍下脑袋的时候,意识还是短暂属于本人的,而过一段时间后,意识才会消失,这就是城里寻求肢体的行为里也包括要脑袋的原因吧。
想要一颗好看的头,只要去砍下别人的头,等本人意识消失之后,再缝到自己身上。
这个城里估计就是如此的。
如果手动换头的话……估计也是趁着自己意识没有消失的那一阵儿时间赶紧将新头缝上。
钟暮已经不清楚这个城里的居民到底是什么构造了,在本就一直进行着乱七八糟的肢体交易的城里,他也不想去想那么多。
看着外面那些拼接而成的身体,他也压根想不了什么,护好自己就行了。
钟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转身擦擦手擦擦斧头,弄干净之后再将医师的双腿从模特身上取下来,用红布包好。
走到门口时,钟暮回头看了墙角的那一滩,虽然可能看上去不会有重新缝好活过来的可能,但还是以防万一……
钟暮抱着斧头跟包住的双腿,站在展览馆的门口往外扯着嗓子大喊着:“展览馆肢体限时免费赠送!先到先得!”
他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视线。
展览馆的肢体?还免费送???
那不是附近最好看的肢体集成一块的地方吗?那些高级的肢体都免费送了?
一群人眼睛里放射出贪婪,也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听到喊声之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朝着展览馆里冲了进去,开始大肆抢夺,生怕自己晚一步,好东西就是别人的了。
钟暮侧身避开往里冲的人群,看着里面混乱一片,无数人踩来踩去,四处抢夺,他放心地转身快步往回走。
在里面乱抢的人那么多,所有肢体四散到不同人手里,怎么都不能再拼回去了吧。
回到医师所在的那块区域之前,钟暮先拿着斧头去强要了针线,后去了医馆要了一些麻药跟止疼还有水,接着才匆匆地往回走。
感知到医师的位置没有变过,且情绪一直都很平静,他稍微放松了些,但赶回去的脚步依旧很快,直到回到那条巷子前看到医师的身影后才彻底放松了。
“你回来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木禾抬起头轻声询问,然后闻到了钟暮身上很重的血腥气,“你受伤了?”
“没有,不是我的血。”钟暮摇摇头,放下身上包着的东西,先洗了洗手,然后将药塞进了木禾嘴里,给他喂了一口水,“吃这个,就不疼了。”
木禾咽下了嘴里的药,无奈地笑道:“我是诡怪,人类的药对我没用。”
钟暮一怔,“那怎么办……一会儿缝线很疼的。”
“我可以忍忍。”木禾摸索着撩起了自己的裤腿,“等骨肉长好就不疼了。”
钟暮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针线,抬眸就瞥见木禾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手又抖起来了。
“医师腿上的切面被砍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只要缝上,缺失的部分都会长回来的。”察觉到钟暮的不安,木禾就抬起手招了招,“过来。”
钟暮捏着针线凑了过去,将脑袋抵到了木禾伸出的手跟前。
木禾摸了摸钟暮的头,然后单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慢慢缝,不管缝成什么样,腿都会恢复的,诡怪比你想象中要更顽强一点,别把我当人看。”
钟暮还处于看到断裂的人体会眩晕的状态,捏着线,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努力地打起精神帮木禾缝合。
他一手摁着腿,一手捏着针线,缝上两针,就会抬起头看看天空喘上两口气,再咬牙低头继续缝。
听着钟暮逐渐紊乱的呼吸声,木禾伸手摸了摸他冒着冷汗的脸颊,“你好像真的很害怕不完整的人体。”
“……嗯。”钟暮深呼吸了一口气,应着声,“我在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会强制性让我看一下人体构造的解剖图,所以很讨厌。”
“不止是这样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传递过来的情绪没有那么强烈。
“……还有……让我……解剖了我死去的宠物。”
钟暮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而且那只是开始,之后他们会主动带一些兔子青蛙之类的回来让我动刀子,说是为了未来而练习。”
“如果我不愿意,他们就沉默应对我的反抗,也不会给我做饭吃,直到我妥协为止……所以后来我就学会了自己打理自己,做饭洗衣服缝补衣服之类的。”
大概是在跟木禾倾诉过往,他又平稳了些,继续低头缝合。
白色的线刺破表皮,嵌入肉体之中,穿过血肉被拉扯而出,线被染得鲜红,仿佛让钟暮看到了锋利的手术刀割裂皮肤,鲜血流淌的画面,他又立即匆忙停下了动作。
“没关系,如果看到会不舒服的话,就不用看了,随便缝缝也可以。”木禾轻声说着。
钟暮收回了看天缓解状态的视线,转头看向了木禾。
“医师知道脱敏疗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