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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阴阳,生死为限。

生死这一条线,就连那些成佛作祖成的一品境,拥有堪比仙神的力量都迈不过去,统统都作了古,成了历史长河里的一捧泥沙

天魔之力竟然能做到吗?

不管再怎么难以相信,可这就是镇魔司结合情报之后呈到了冯首座面前的推断。

而且,起死回生的推断恰好还能说通一件事情。

柳百元的背叛。

柳百元加入镇魔司的初衷,仅仅是为了让妻子能够再睁开眼而已。

冯延年用了二十年都没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但是天魔教则让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柳百元会怎么选?

他已经交过卷了。

虽然镇魔司内部对逆转生死仍旧抱有疑问,但天魔教左右使者悬尸东城门,镇魔司派人暗中盯梢东城门,也是对这个推断出的结论做了些准备。

既是防着天魔教把尸体窃走复活,也存了点钓鱼的心思。

试探天魔教的反应,来判断一下何小鱼的天魔之力究竟是什么效果。

就算是逆转生死,也会有些限制吧。

死了多久?

尸体要完好到什么程度?

是要举行什么仪式,还是有过触碰,或者在尸体的一定范围内?

天魔之力再离奇古怪也是有规律可循。

总不可能隔着天南海北,只需要想上一想,人就在京城里活了过来吧?

但现在看来,这结果又出乎了冯延年的预料。

天魔教左右二使的尸首,从头到尾都好端端悬在东城门下没被什么可疑之人碰过,依旧出现了“诈尸”的苗头。

哪怕后续处置已经很稳了。

悬尸七日以儆效尤的安排不管了,钓鱼的打算也放到了脑后。

要诈尸,要逆转生死?

好。

尸体烧成灰。

神魂没有了躯壳,看你怎么活?

结果还是活了。

被天魔教带走的何小鱼,身怀的天魔之力所能起到的效果,比冯延年预想的还要不讲道理。

就是目前还不知道。

这是单纯烧晚了呢,还是本来就无需尸体留存就能复活?

又或者是和天魔教左右二使自身那能够寄生到他人神魂之中的天魔之力发生了什么异变,所以才能凭空复活?

生死这条线被模糊之后,真就是疑窦重重诡谲难测。

和天魔教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冯延年都感到了棘手,他抬起手,手背抵着嘴,接连咳了几声。

“……天魔教要是能让死人复活,他们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

罗大人眉头紧张

想到这么多年来朝廷为了剿灭天魔教所投入的心血,他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魔教的死者能复活。

朝廷的付出和损失呢,如何弥补?

设想一下,如果未来某一日,镇魔司调动人手投入物力,好不容易围杀了天魔教哪个护法,结果死的护法头七还没过呢,又活了过来。

这还怎么怎么剿?

更恐怖的是,天魔教本来就擅长蛊惑人心,这要再露出死而复生的奇迹……

想想看。

多少人会纳头便拜,遵从了天魔教的教义,把天魔奉为天地正神?

更可怕的是受此蛊惑,或者说受此诱惑的绝对不只是见识不多的平民百姓,那些乡绅士族,甚至是赫赫有名的一方宗师一代强者,都可能落入天魔教的瓮中。

毕竟……谁不怕死?

就算自己不怕,也有可能想要别人活过来吧?

背叛了大焱的前镇魔司金衣柳百元,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生死的界限模糊了之后,还有其他的一些底线也会随之一起崩溃。

“没那么,咳、咳咳……没有罗大人想的那么无解,就如我之前说过的,我更倾向于这不是完完整整,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只是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如果真能模糊生死,那还是人世生灵吗?

那恐怕就不是天魔教宣称的什么天魔转世了。

而是真正的天魔在世。

冯延年顿了一下,看向站在公主殿下身后,微微低着头默默听着的九珍楼掌柜郁芸纺。

“郁掌柜,我要是没记错巫道修行者独有的蛊虫之术中,有一种蛊虫叫做活尸蛊,能让死者重新站起来,并拥有生前的些许记忆和力量,看上去就像是复活了一下,对不对?”

巫道六品境的郁芸纺微微点头,还替冯延年说清楚活尸蛊和复活的区别。

“是有这么一种蛊,不过仅仅是看上去像是复活了而已,实际上不过是活尸蛊窃据了死者脑髓之后获得了死者的部分记忆和力量。”

“说到底,其实并非是死者活了,只是活尸蛊披上了死者的皮。”

郁掌柜说完了活尸蛊,冯延年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觉得天魔教左右二使的复活,应该和活尸蛊的功效大同小异,只不过更诡异一些。”

“当然,就算如此也很棘手就是了,起码这天魔教左右二使‘复活’后依旧是五品境。”

“而且据我所知,活尸蛊还需要祭炼蛊虫,让蛊虫进入尸体之中。”

“这天魔之力就稍微有些不讲道理,隔着不知道多远都把京城东城门下的两具尸体弄到诈尸了……”

罗百盛是京兆府府尹,不是镇魔司的人,自己也未曾修行,天魔之力了解没那么深,听到镇魔司首座的解释和判断,虽然说是如此也很棘手,但他还是安心了许多。

起码不再倒吸一口凉气了。

棘手归棘手,只要生死这条界限还在就行。

只要被杀就会死,那就不至于说什么立于不败。

冯延年微微抬头,望着极远的天地相接之处,哪里有一线黄昏割开了日夜,如同分开了阴阳:“天魔之力虽然永恒不灭成了世间的流毒。”

“但是使用天魔之力可并非没有代、咳……”

“代价,咳、咳咳……”

听到此话,徐年和张天天互相看了一眼,都从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失落。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尝到那三文钱一碗的豆腐脑了……

……

黄昏染黄了田垄。

张天天像是发烧了,呼吸灼热额头烫手,黄农人给她喂了些药,已经睡了过去。

但在睡梦之中也不得安宁。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皱起,满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