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的眉头越蹙越紧。
他发现,这些人仿佛受到了某种驯化。
在整个争抢食物的过程中,他们全都保持着某种奇怪的规律性。
他们不会争抢已经被其他人抢到的肉片,也不会在争抢的过程中发生厮打,所有人的目标都非常单一——拿到地上的肉,仅此而已。
肉块很快被一抢而空,得到食物的人迅速缩回笼子里大快朵颐,没有得到食物的人则满口流涎,在刚刚落下肉块的地方不甘地徘徊。
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肉香味,咀嚼声不绝于耳,在硕大的灰暗空间密集回荡。
陈震听着这样的声音,眉头越蹙越紧,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家伙,除了外面这层皮还是人,身体里面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就在陈震眉头紧皱,默默朝一个个笼子里扫视的时候,几双脏兮兮的黑手悄然来到了他身后。
这几双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猛地一瞬间,陈震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探了过来。
他正要有所反应,一双脏手疾速探过他的肩膀,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巴,另有一只手从旁侧探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拉翻在地。
直到躺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他才发现身后有好几个人同时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捂住他的嘴巴,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发出声音。
接着又扑上来两个人,一人一边,压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他发疯一样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可一个人的力量,怎么都挣不过三个人的压制,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在冰冷的地面上稍微移动几寸。
这时,第四个人来到了陈震面前,他冷漠地盯着地上的陈震,将一个锋利的锐利物品高高举起。
陈震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从那东西反射出来的冷艳光泽来看,它很可能是一把刀。
啪!
突然有人从石棺的另一侧冲过来,对着持刀人的脑袋就是一下。
陈震闻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
持刀人当场被打翻,偷袭者马上冲到陈震身前,一手抓住陈震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挥动半块板砖,试图将压制陈震的人驱散。
马上又有一个帮手冲了过来,他用一根类似的长棍的东西,将袭击陈震的三个人一一砸翻在地。
几个袭击者吃了亏,便不敢继续纠缠,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回到了自己的笼子里。
而救下陈震的那两个人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拉着陈震,来到了离石棺最近的一口铁笼里。
这口铁笼远不像其他的笼子那么拥挤,除了新来的陈震,就只有刚刚救下他的两人了。
手里拿着半块板砖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者。
而手持长棍将三个袭击者打翻的人,则是一个身材高瘦,脸上有着狭长刀疤的中年人。
“谢……”陈震正要道谢,老者马上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安静。
中年人则从方格的角落里拿出一小包肉干,以及一瓶散发着腥味的水,将两样东西塞给陈震。
老人指指陈震手中的肉干,又指指石棺旁边的一只死老鼠,意思应该是说,这些肉干是用老鼠肉做,可以放心吃。
至于水是哪里来的,陈震能猜到一个大概。
他闻到水瓶上有股矿石混合草木灰的味道,判断这应该是从潮湿墙壁上收集到的凝结水,之后又用草木灰净化过一遍。
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陈震绝对对这样的肉和水提不起半点兴趣,但在这里,他没得选。
口渴和饥饿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思维能力,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出现脱水的症状了。
老人朝陈震无声地抬了抬手,示意他快点进食,随后便和中年人一起,一左一右守在了笼子外围。
现在似乎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陈震在笼子深处坐下,迅速将肉干和水塞进了自己的胃囊里。
可能是太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的缘故,食物一下肚,陈震就感觉浑身的气血好像都聚集到了胃部。
全身能量供给到肠胃,大脑再次变得昏沉。
陈震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思绪的昏沉带来了浓浓睡意。
即便他也知道这地方不安全,可强烈的疲劳和困意还是压垮了他的神经,没多久,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
……
梦中的世界无比朦胧,比雾气笼罩下的小区还要朦胧。
陈震在梦境深处睁开了双眼。
不远处,几片模糊的菱形在半空中徐徐飘荡,这片菱形的正下方,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正蹦蹦跳跳朝他跑来。
陈震微微回了回神,扶着地面坐了起来。
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远处那些不断浮动的菱形,其实是一片片刻满甲骨文的龟甲。
而此时朝他奔来的白色身影,就是他在溶洞里见到的白童。
陈震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是梦,但同时他的思绪又无比清醒,比没睡觉的时候还要清醒。
白童来到陈震身边,从袖口里抽出两片龟甲,放在黑暗无光的地面上。
“你是谁?”陈震问对方。
白童盯着陈震的眼睛,一脸认真地回应:“石蛊。”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他都说得无比认真,仿佛要将“石蛊”这两个字深深刻进陈震的脑海里。
“你在我梦里?”陈震又问。
男孩很用力地思考了一阵,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呆呆的,像是走神了。
陈震试着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指指地上的龟甲:
“大巫,读书!”
“大巫?是在叫我吗?”陈震指指自己。
男孩一边点头,一边踮起脚丫,伸长脖子朝陈震身后看。
起初陈震还以为他要寻找什么东西,没想到下一刻男孩就绕到了他背后,揪着他的衣服,踩着他的腰带,“嘿哈、嘿哈”地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后就用小手抱住他的脑袋,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着男孩的呼噜声变得越来越均匀,陈震心中有些茫然。
这孩子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全都没有答案。
陈震也不知道该不该将男孩叫醒,谁能保证,叫醒他,不会引来毁灭性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