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洗澡,洗澡蜕层皮。
陈震在浴室里洗了很久,连续烧了三锅热水,才把身上污垢彻底洗掉。
本来他是打算把头发和胡子也修剪一下的,可找遍了浴室也没找到剃刀,无奈只能先将衣服换上,回主厅寻找工具。
离开浴室,陈震抱着一堆脏衣服来到客厅,就听到空地上不断传来夯砸木桩的声音。
吭!吭!吭!吭!
他探着脖子朝洞外望去,就见厨子正挥舞着铁拳,将一根根巨大的木桩硬生生砸进地面里。
恰见猫就坐在洞口旁边,陈震便问猫:“他在做什么?”
猫撇撇嘴:“那我哪知道,你真以为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柜子里有个印着小梅花图案的床垫,又软又舒服,还不容易起线头,你铺床的时候就选那个吧。”
说着,它纵身一跃来到了陈震肩膀上:“哎,你叫嘛呀?”
“陈震,地震的震。”
“哦,我叫榔头,你以后可以叫我榔哥。”
“你是修炼成精的妖怪吗?”
“废话,当然不是!我和厨子都是尸伯,哎,你吃过锅盔吗,可好吃啦囔,我记得,我进雾原之前最后一顿饭就是吃的那个,梅菜味的,哎嘛那味道,喷香……”
“尸伯?那你们岂不是……魈?”
“靠,什么魈不魈的,我和厨子在进入雾原之前,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虽说进来以后身体变异了,但这心智早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坚如磐石了,一点都没变坏。”
“你们是修行者?”
“啊哈。”
“你们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
“是的呀。”
“外面的世界还有修行者?我怎么不知道!”
“你激动个屁啊,你知不知道管我屁事!”
“你确定,你来的那个世界,和我来的那个世界,是同一个世界吗?”
“你这人杠搞笑来哈,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我到哪知道去!”
“你们既然能进来,那也应该知道出去的方法吧?”
“那你就想多了,雾原庞庞无边,谁也不知道它的出口在哪,想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人运气还真是好,竟然能在万分绝望的境遇下,遇见我这道纯美无暇的希望之光——你就不想着要报答我一下吗?”
“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好办,床让一半出来给我,我再也不想睡在地板上了。”
“你平时也住在这儿啊?”
“怎么,不行啊,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靠,你那张嫌弃的嘴脸是要闹哪样!!”
“我这是表示欢迎的表情。”
“哦,是嘛,那你吃过锅盔吗,可好吃啦囔,我记得,我进雾原之前最后一顿饭就是吃的那个……”
猫如果不是个话唠,那就是太久没人跟它说话,把它憋坏了。
好不容易逮住了陈震,它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对着陈震就是一通疯狂输出,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个遍,连它小时候偷看村头刘寡妇洗澡的事都说了。
陈震被它炸得双耳直鸣,但也总算从它的碎碎念中捡出了一些还算有用的信息。
说起猫被关进地窖的原因,那纯粹是一场意外。
早在一个月前,它在湖水边打坐练功,突然被一阵狂风卷进了水里,正巧当时又碰到潮汐剧变,它就顺着水流,被卷到了避难所附近。
恰巧它被冲上岸的时候,被避难所的一个尸伯发现,于是就被抓获,给关进了地窖里。
至于避难所的尸伯为什么要抓猫,猫自己给出的解释是:
因为自己超高的颜值,让这些尸伯产生了强烈的妒忌心理。
陈震又不是傻子,他猜也能猜到,猫肯定是被当作祭品扔进地窖的。
猫说,因为它和厨子之间有着某种命理上的联系,所以不管是谁有了危险,对方都能有所感应。
这半个多月来,它一直能感觉到厨子就在避难所附近找它,但由于它被关在充满锈臭味笼子里,无法释放出气味,加上避难所的位置又过于隐蔽,厨子才一直苦寻无果。
直到陈震破了铁笼,厨子才循着气味,确定了猫的位置。
猫一直喋喋不休,陈震也没有插嘴的余地,他一直在专心处理被褥和床单。
橱柜里的被褥和床单都泛满了潮气,很多甚至已经长了霉,陈震只能到厨房里生了火,将几个还没生霉的床单被褥烤干,又拿来一根烧火棒做成火把,将床也烤了烤。
洞穴里实在太潮湿了,刚烤干的被褥,过不了多久又会泛起一股潮味。
他实在难以想象,像厨子这般强大的人,竟也只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哎,我刚才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厨子为什么要带着你回来了。”猫趴在陈震刚刚烤干的被褥如,舔着爪子说道。
陈震停了停手里的动作,望向身旁的猫。
猫也转过头来,满脸深邃地看着陈震,说:“他肯定是想找个保姆来照顾我。”
陈震翻了翻白眼,继续铺床。
没多久,厨子就踏着流星大步进了洞穴。
洞腔的高度达到了三米五左右,但对于身材庞大的厨子来说还是太矮了,他一路低着头来到卧室,将一个细细长长的小布包递到陈震手中。
起初陈震还以为包里可能是一些洗漱用具,可用手一掂,又觉得不对。
这只包袱整体有一米来长,用手一掂,里面便会发出“咔哒、咔哒”的撞击声,从手感上来判断的话,里面很可能是两把厚重的木尺。
猫盯着陈震手里的包袱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叫起来:“我靠厨子,你不会是想收他当徒弟吧!”
厨子没法做出语言上的回应,只是搬来一张木椅,默默坐在了陈震面前。
陈震望向厨子,厨子抬了抬手,似乎是示意他将包袱打开。
也许当一个人无法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变得非常灵动,从厨子那双晶莹的眼睛里,陈震读出了深深的期待。
猫也在一旁催促道:“快快快,打开看看,我就不相信,里面的东西真的是宝刀乌堑!”
陈震用手指绞住包口的封线,轻轻一拉,布包便慢慢展开、滑落。
两把焕发着厚重光泽的乌木刀缓缓显露在视线之中。
刀刃宽约三指,长两尺六寸。
刀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朴素浑厚,刀脊如铅垂一般,有着出无比完美的笔直形态,刀刃如夜色下的深渊般黑暗无光,却又莫名呈现出一种充满几何张力的锋利感。
陈震被眼前的黑刀所吸引,不自主地伸出手,缓缓将其握在了手中。
他试着挥了两下刀,狭长的刀身,却拥有着无比美妙的平衡性,十几斤的单刀重量,挥洒起来却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量。
这两把木刀的制作工艺,已经远远超出了陈震对木制品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