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室的门开着。
满身酒气的钟表匠躺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人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空荡荡的酒瓶随着车体的震颤，在他身边滚来滚去。
陈震站在乘务室门口，朝驾驶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驾驶室是半开放式的，一眼就能看到正在驾车的两个假人，在驾驶室的前车窗外，就是迷雾笼罩下的铁路和原野。
陈震不由蹙眉。
刚才广播上明明说，欺诈师是在0号车厢自杀，可驾驶室在1号车厢之间，并没有其他车厢了呀。
【乘务室里怎么这么多尸体？】
猫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陈震立即收回视线，朝乘务室内部望了进去。
这间乘务室的面积不算小，内外分成了两个区域。
外层摆一个金属打造的办工作，上面放着一个陈旧泛黄的牛皮本。
里层则摆着一个储物架，上面陈放着九具尸体，其中有五具几乎被烧成了炭。
一下见到这么多死人，陈震心里当真哆嗦了一下。
但好在他现在也算是有点见识的人了，见过鬼修的突然枯萎，也亲眼见证过蛰民被法则抹杀，眼下只是有点心悸，倒也算不上惊慌。
让他吃惊的是，候鸟好像比他还要镇定一些，似乎是早已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了。
跨入乘务室，陈震拿起桌子上的牛皮本翻了翻，上面果然记录了每一个乘客的具体信息。
身份、性别、年龄、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十分详尽地罗列了出来。
所以死者的信息都用红色水彩笔做了标注。
从列车从始发站发车到现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算上欺诈师，已经有十名乘客死亡。
前四位死者均死于窒息，后五位死者均死于自燃。
在翻看乘客信息的时候，陈震发现，有个人在上车的时候，拿到了两张身份卡：建筑师和替身演员。
这名特殊的乘客，是列车上的第一个死者。
怪异的是，在他死后，列车只回收了“建筑师”身份卡，却没有回收另一张“替身演员”身份卡。
猫跟着陈震一起阅览着牛皮本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古怪：
【九个死者，两种死法，看样子，车上的鬼至少有两个。】
陈震：【自咱们上车以后，新出现的死者都是死于自燃，是什么导致，前面的那只鬼不再手动杀人了呢？】
【会不会是下车了？】
【应该不会，这个本子上记录了每一站下车的所有乘客，从记录上来看，列车从72号车站驶向73号车站的过程中，有两人死亡，抵达73号站台时候，没有任何乘客下车。】
一边这么和猫交流着，陈震已经来到货架前，检查起了架子上的死尸。
这些死者的身份卡虽然被收走了，但在每一具尸旁边都有一个编号，对应着他们是第几个死者。
结合牛皮本上记录的信息，很容易确定他们生前的身份。
陈震首先找到了建筑师的尸体，在尸体的脖子上，有一圈非常深的勒痕，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淤青的痕迹。
这相当不正常。
按照常理，人在窒息的过程中，会本能地挣扎，做出踢打的动作。
车厢内的空间比较狭窄，只要人剧烈挣扎，肢体肯定会碰到附近金属座椅的椅背，或者锈迹斑斑的金属扶杆，不管碰到什么，身上肯定会留下淤青的痕迹。
但从尸体的致伤情况来看，这个人在整个窒息的过程中，似乎完全没有挣扎。
随后陈震又看了看另外几具死于窒息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一样，临死前都没有经历过挣扎。
在这些死者中，有一个死者的死状尤为特别。
其他人脖子上的勒痕都是一个十分完整的环形，只有这个人脖子上的勒痕，只出现在了脖子的正面，后颈的部分则完全没有被勒伤。
陈震仔细看了看他的后背，发现这个人的后背很干净，竟看不到任何锈迹。
单纯从勒痕上来看的话，这个人被勒住的时候，背后应该靠着一个面积很大的平面。
所以陈震怀疑，杀死他的鬼，应该具有穿墙的能力。
当时死者可能正靠在墙壁上睡觉，鬼手从墙体中缓缓探出，用一条麻绳狠狠勒住了死者的前颈，然后猛力后拉，靠着墙壁的支撑力，让死者进入了窒息状态。
可车厢里的每一段墙壁都锈迹斑斑，如果死者是死于墙壁的支撑力，那他的后背上应该蹭满锈迹才对啊。
为什么会这么干净呢？
一时间陈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而去查看那几具被烧焦的尸体。
五具焦尸中，只有午夜屠夫、歌姬、清道夫三人的尸体上能闻到明显的焦糊味。
而捕鼠人和捞尸人的尸体则完全没有异味，似乎他们并不是被烧焦的，而是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蒸干、涂黑了。
此外陈震还发现，在捕鼠人和捞尸人的脖子上，都有着一圈深深凹陷的痕迹。
他们似乎是先被勒死，然后又被蒸干的。
陈震突然有所参悟，他立刻在牛皮本上翻出了捕鼠人的信息，在他的随身携带物品那一栏里，明确写有“夜光手表”字样。
回想起来，所有因自燃死亡的人中，只有捕鼠人死在了黑暗无光的隧道里。
而恰恰就是这个人，携带了一枚可以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的手表。
【替身演员，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陈震在凝思屏神的状态下，无意见发出了一道心声。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猫心急道。
【咱们上车以后，第一只鬼其实一直在杀人，甚至它动手的时机，比第二只鬼还要早。】
【啊？】
【第二只鬼的行事风格似乎更为怪异，一时半刻恐怕很难找到它。】
“警告，2号车厢有人死亡！”
“死者信息：服装设计师，女，25岁”
“死因：自燃”
……
就在这时，死亡广播再次响起。
陈震马上离开乘务室，拎着双刀冲进了2号车厢。
此时的2号车厢里弥漫着浓烈的黑暗，一具刚刚被烧焦的女尸躺在过道中间，身上不断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刚刚死亡的女人就是2号厢最后的乘客，除了陈震，这里再没有第二个活人。
鬼早已不知去向。
前几次鬼杀人，都会选择离陈震很远的车厢。
这一次，为什么选在了距离最近的2号厢？
这是在挑衅吗？
还是说，它有着不得不冒险行动的理由？
【鬼是不是只要开始杀人，中途就不能停下？】
陈震问猫。
猫回应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它们还待在车上，就会不停地杀人，至于是不能停下，还是不想停下，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