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云,像你们这种经常跑商的人,应该对恶祟的分布情况比较了解吧?”
骑着车子从山顶上下来的时候,陈震开口问云剑生。
“啊?你说啥?”
风大,云剑生只听到陈震那边传来一阵声音,却没听清楚陈震到底说了什么。
陈震于是传了一道心声过去:【你以前跑商的时候,是怎么躲避恶祟的?】
云剑生的修为比陈震低不了太多,可战斗力相差就有点巨大了,以他这样的战斗力,跑商的时候肯定要避着恶祟走,所以他肯定知道恶祟都分布在哪些位置。
“就是靠闻土壤的味道,观察植被的生长状况,来判断周边地区有没有恶祟的,其实别的恶祟还好,最麻烦的反而是羯臾,这些家伙虽然战力不和普通异能者没太大区别,但喜欢结群出现,而且特别狡猾,很难提前发现它们的行踪,域主们为了方便通商,往往会建立商路,禁止羯臾涉足,铁轨以东没有域主,这里的羯臾也就更加猖獗。”
陈震反映了一下才想起来,羯臾,就是他在73号地铁站附近见到的羊头人身怪。
猫曾经说过,雾原上有奖金三分之一的兔子是被羯臾杀掉,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数据的。
【怎么建立商路?】
“原则上是就是让羯臾断粮,阻止它们捕猎到兔子,得不到食物的地方,它们自然不会去。”
【那些域主就不考虑,将领地内的羯臾清理掉吗?】
“他们不但不会将羯臾清理掉,当领域内羯臾的数量太少时,还会从别的地方引进羯臾。”
【这么做,是为了控制兔子的数量吧?】
云剑生点头:“他们怕兔子太多,也怕领域内的所有兔子抱成一团,所以平时也会刻意在兔子窝之间制造矛盾,让兔子们自相残杀。”
【东边没有域主,这里的兔子为什么没有抱成团?】
“其他地方的域主虽然不敢涉足这里,但也不敢对这片区域放任不管,它们会向东边释放低语,让智力超群、实力强大的兔子陷入疯狂,这就导致了在兔子窝里,越是强大的个体越容易失心发狂,伤及同类,进而被同类铲除,而想要让所有兔子窝抱成一团,就必须有一只格外聪明,或者格外强壮的兔子来带领大家,而域主们的行为,则是在根本上杜绝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
云剑生的话,远远超出了陈震的预想。
雾原上的域主,比想象中要阴险多了。
【那些域主怎么知道,哪只兔子更聪明,更强大?】
“他们能感知到每一个脆弱的灵魂。铁轨东区没有修行者,即便有些兔子觉醒了血脉之力,也只是肉身变强了,灵魂并没有得到强化,有些甚至因为精神无法承受肉身的强度,反而让灵魂变得更加脆弱。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很多异能者在获得超凡力量之后,无法稳固心神,进而在心理上变得十分扭曲。”
陈震默默地点了点头。
先前他曾向猫讨教,为什么雾原上的大多数异能者,心理都不太正常。
对于这个问题,猫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雾原上的诡异磁场,本身就会对人的心性造成负面影响,
第二句则是:在没有道德约束的雾原上,一个被七情六欲所支配的凡人,却突然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必然有极大的概率要堕入魔道。
对于猫的话,陈震深以为然。
【老云,在你的印象中,咱们盆地周边,有没有那种,就是……经常被受到羯臾的伤害,却依然和羯臾长期共存的兔子窝?】
“有啊,东南方向一百二十公里,就有个叫‘蓝湖镇’的小镇,镇民每年都会向附近的羯臾献上三十个童子,四年前我去的时候,镇子里的长老曾对我说,他们靠着这样的方式,已经和附近的羯臾共存了上百年了。”
【蓝湖镇?】
“嗨,就是叫这么个名字而已,那里实际上就是个比较大的地穴。在雾原上,每个兔子窝都有自己的名字,某某镇,某某村,某某城,这也算是,兔子们对回到地面上生活的一种向往吧。”
【咱们蓝湖镇走一趟。】
此时两人已经下了山脚,云剑生调转车头,带着陈震,朝东南方向驶去。
……
……
位于雾海深处的一条峡谷旁。
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正抱着一口麻袋,慢慢走向不远处的吊桥。
他人不停地喘着粗气,消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这已经是他搬运的第二十三口麻袋了,每一口麻袋里都有一个昏睡的孩子,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和麻袋里的孩子都十分消瘦,一个孱弱的身躯抱着另一个孱弱的身躯,在撕穿裂谷的烈风中艰难移动着。
“小柔,快停下,你不能过去,停……停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期间还夹杂着两道仓促的脚步声。
男人将麻袋放在地上,回身张望,烈风吹得他身上的旧衣服猎猎作响。
很快,一个同样消瘦的女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蓝湖镇的女医,柔柔。
“柔柔,你怎么来了?”男人稳了稳自己的气息,用生硬的语气质问女人。
女人没有理会他,径直奔跑向了吊桥上的二十二个口麻袋。
男人看到女人手里的石刀,顿时明白女人要做什么了,连忙朝女人冲了过去。
女人眼看就要踏上吊桥的,突然一双大手从后面揽过来,将她死死抱住。
身后的男人虽然也很瘦弱,但毕竟还是比她强壮一些,她奋力挣扎了几下,却也只是让男人踉跄了几下,那双环住她的手臂,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麻子,你放开我,让我给孩子们一个痛快吧!”
“等会儿羯臾就要来了,你这样瞎闹,会把全镇的人都害死的!”
这时又有一个高瘦的男人从后面追了过来,他扶着膝盖在吊桥旁喘了一阵粗气,而后便跑过来,和“麻子”一起,将柔柔从吊桥上拖了下来。
“麻子,孬哥,你们就让我,给孩子们一个痛快吧!”
柔柔满眼热泪地恳求着。
麻子没有回应,只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将柔柔往后拖。
“孬哥”则叹了口气:“你,你快回去吧啊,今天我们已经晚了时辰,要是在午时之前,还不能把三十个童子送到吊桥上,全镇的人都得死。再说了,孩子们都睡得好好的,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他像是要将胸口中的一股闷气吐出来似的,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