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出现在树影影下的东西,应该就是恶蛟吧?】陈震问道。
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错不了,肯定是那家伙,它肯定是幻化成了一个丫鬟,混进张员外的府院的,要不然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可它刚才不是突然就消失了么?】
【也算不上多突然,毕竟有树影罩着,它施展的遁地法门,看样子要在生气旺盛的地方才能发挥作用,这课樟树的生气就很旺。】
【它留下三座墓碑的目的是什么?】
【具体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大致能猜到,它应该是对张家人的命数做了手脚,这三尊墓碑,就是来破张家人的运的。】
【你说,这条会遁地的恶蛟,和刘真真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今夜发生的事,应该都和刘真真被献祭给黄皮子的事有关,估计很快,咱们就能看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了。】
陈震正和猫交谈,忽听到老嬷嬷开口说话:“青莲,去,把官人请来。”
她口中的“青莲”,就是之前被吓到惊叫的小姑娘。
那姑娘点点头,便挪着步子,快步朝产房那边去了。
陈震目送小姑娘离开,不解地问猫:【之前不说,这地方是关西一带嘛,怎么这里的人说话,却都有很重的吴地口音。】
【这是金陵那边的口音,】猫回应道:【那个年代的官话,本来就是带点金陵口音的,说实在的,你能听懂他们说话,那是因为你修行了有段日子了,灵觉强大,能从一定程度上感应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要不然,以你这个现代人的发音习惯,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是……我靠,金陵口音,原来是这样!!】
话说到末尾,猫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心声变得十分散乱。
以往就算是碰到邪神,陈震也没见它这么失态过。
就听猫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家人的来路了,这位张员外,很可能是个被贬了官的庶吉士。】
【庶吉士?皇帝近臣?】
【百乌山流传的一本地方志上,有关于这家人的记载,如果他真是我猜想中的那个人,那么接下来,这家人应该会改姓,在修行圈近几百年的历史中,这一家人可能是给整个行当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震,我现在有种预感,这个刘真真,绝对不简单。】
陈震心说废话,她要是简单,也不能从恶祟重新转变成一个大活人了。
这时丫鬟已经引着张员外来到了院子里。
张员外只是看了眼樟树下的三尊墓碑,便显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那副表情似乎预兆着,他十分清楚这三尊墓碑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之后张员外迅速差遣了两个家丁,让他们去村子东面将一个姓刘的端公请来。
端公,也就是神汉,这类人一方面要帮助乡绅们主持宗族里的红白喜事,一方面也作为赤脚医生,给村民们看看病,如果有谁家的小孩高烧不退,或者有老人长病不起,他们也会跑到事主家里做场法师,帮病人叫叫魂什么的。
陈震小时候村子就有这么一位端公,不过那位端公是个野把事,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所以在他眼中,端公这个词,也基本可以等同于江湖骗子了。
家丁们脚程神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将端公请回来了。
这位刘端公一进门,陈震就不由地咋了咋舌。
这人大约七十岁上下的年龄,面目中正,头发花白,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乍一看,浑身上下仙风道骨,很像一个隐居世外的得道高人。
只是从他的眉宇之中,陈震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阴狠。
起初陈震以为是自己对端公这个职业存在偏见,以至于出现了错觉,直到刘端公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感觉对方阴狠,是因为在这个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邪气。
那是一股由阴气、煞气、怨气凝合而成的混合型气息,阴毒如霜,戾煞如血。
猫的心声传了过来:【这家伙是个鬼修,修为不高,可缠在他身上的小鬼可不少。】
【能看出他的心性是正是邪吗?】
【那可看不出来。】
刘端公快要走到产房前的时候,张员外从里面迎了出来。
两人相互抱手,行过见面礼,随后张员外便趋避众人,单独和这位端公说话。
张员外将孩子身上长了鱼鳞胎记,以及小丫鬟惊遇蛇影,樟树下挖出三座石碑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询问刘端公是什么意见。
“公子身上的胎印,应该就是缝骨尸衣了,”
刘端公抬手捋了两把胡子,闷声道:
“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得了河神亲手缝制的尸衣,小公子就算是被河神选做了祭品,代小公子满月之时,如不将他献给河神,恐怕这一村的人,都要被那恶神索了命去。”
陈震不由蹙眉,看样子,缝骨尸衣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村子里出现了。
刘端公停顿片刻,又来了一句:“只是,大官人家的事情,似乎又别有些蹊跷。”
张员外全程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等着刘端公说下去。
刘端公接着说道:“树下三座碑,每一座碑上,分别写下了官人和夫人的名讳,小碑上没写字,那是因为小公子目前还没起名。这么看来,这一次,河神盯上的,可不仅是小公子一人啊。”
张员外终于是开口:“自回村以来,我虽不能说日行一善,但也为村里做了几件不大小的功德,这河神,如何就盯上我们一家三口了?”
“它可不是盯上了你们一家三口,他盯上的,是整个张府啊。”刘端公长叹一声:“三碑落,家主丧,举家之内,断无活口,这座府邸里的人,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丫鬟下人,都成了那恶神眼中的活祭了。”
一听这话,张员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说道:“可……可还有破解之法,端公这次若能助我,我愿将毕生家财,尽数赠予端公。”
刘端公摆摆手:“我一个出家人,要这些身外之物做甚?大官人莫要多虑,这个忙,刘某肯定是要帮,只不过……”
“端公但说无妨。”
“只不过,我修为低微,断断不是那恶神的对手,想要破解此局,也只能用些非常之法了。”
“此话怎讲?”
“我听说,大官人两年前曾纳过一房妾侍,此女名叫刘真真,原本是二狼山里的一名贼首,不知道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此女的后颈下三寸,可有一片朱砂痣?”
“有。”
“她可是阴历七月十五生人?”
张员外默默点头。
刘端公也点了点头:“咱们这个村子,南山北水,水中有河神,山中有山神,此局为河神所设,若想破此局,只有请山神助阵,若想请得山神,唯有将鬼日出生,背后长有朱砂痣的恶女献上……”
说话间,刘端公一只眯着眼睛,细细观察着张员外的表情。
大约是见张员外面色消沉,于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