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之看着那床榻上睡着的女子,没有转身离开,走到了墙面边,轻轻的敲了两下,随后墙面便翻转了过来,几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在他面前齐齐跪下。
“陛下,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出谷的路,无毒瘴弥漫,若是想出去,随时可以。”
说话的,是苏晏之在毒王谷内一直培养的人,毒王谷其实有三系人脉,一系在苏松珏手中,一系在毒王谷下,一系则在苏晏之手上。
苏晏之的这一系是其父亲在临死之前给他留下的,其中有多少人不知,这些人也只是在他危险的时候出现。
苏松珏也是如此。
他们跟随着苏晏之,保护着苏晏之的安全。
苏晏之撇了一眼那个人,慵懒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表情平静。
显然,苏晏之是知道这些人的存在的,而且,他们联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其中的一个人走上前来,帮苏晏之上了药,刚要包扎,却被苏晏之阻止了,“不必包扎了,伤口露在外面给人看,才有价值。”
“包起来,除了疼,便什么都没了。”
苏晏之抬手,示意那个人退下,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找到路就好,朕,还没有想走。”
抚摸之后,他的手忽然用力,按住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有了血,他的目光冰冷,“还没有到走的时候。解药还没有,如何能走。”
“陛下,其实解药不急于一时,毕竟离孩子降世还有一些时日。”
跪着的人主要的还是担心苏晏之的失血情况,想要解药,苏晏之的血会流逝很快,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会留下一些后患。
苏晏之目光垂了一些,表现的并不在意,“并不是为了研究解药,只是得再惨一点,这样,他才能心软啊。”
“朕的璟旭,永远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他和顾璟旭相伴了一路,这一路,顾璟旭以为对他了解了不少,其实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所有告诉过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心性。
不过,他早就已经将顾璟旭的心性掌控住。
知己知彼,就一定不会输。
勾唇一笑,黯然深沉,随后,苏晏之的目光撇了一眼那床榻上的女子,抬手一挥,“你们将这个女子送出去吧,另外,朕的孩子,你们可护好了?”
“护好了,陛下。已经遵照吩咐将怀有孩子的傀儡送回了北国皇宫傅将军府。”
回禀的那个人走到了石床前,将女子抱了起来,“陛下,这个女子的家人说,多谢陛下赏赐的千两黄金。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苏晏之冷漠的笑了一下,“将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卖给毒王谷做傀儡,他们可真是仁慈的父母。”
手转了一下,动了动手指,看着手腕上的血,他的眸也跟着暗了,“让他们享受一个月荣华富贵,然后做成土匪屠杀吧。”
“暴尸街头也算是给这个女子一些慰藉。”
不知道是何情绪,苏晏之只是淡然又平静的说着。
与顾璟旭不一样的地方便在于,顾璟旭会体恤所有人,而他苏晏之不会,人性的冷暖,他看的太多。
需要有人去惩戒这些,不然,手握权力做什么呢,显摆吗。
抱着女子的人会意苏晏之的意思,“是,陛下,那这个女子还还给那户人家吗?”
苏晏之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女子,闭上眼眸叹了口气,“将肚子里的东西剖出来扔了吧,腹部缝上,血放干之后,便埋了,让她入土为安。”
“是,陛下。”
苏晏之在那个人抱起了女子之后,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便扶着床榻坐了下来,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低声询问,“这里的人,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吗?”
那人点头,“我们杀了一些不听话的长老,其他的人都已经归顺我们了。包括,平日为陛下放血的那个侍从。”
苏晏之目光垂落,侧身,懒散的躺在了石柱上,手放在了一侧,让血顺着手臂而下,“嗯,退吧,另外,顾璟旭刚刚出去了,引人过来,将朕横着抬出去。”
站起来的人看着苏晏之躺在石床上,闭起眼眸,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陛下,不用引那位公子过来吗。”
苏晏之闭着眼,笑容幽深,“太刻意的,他会怀疑。这次,朕不假装,这每一道伤,都深入人心。”
“再说了,朕的一举一动,他不都看着吗。”
“瞧,今日他都主动来找朕了。”
假装出来的心情,太过于刻意,初见的谎言,没有几日,便被戳穿了。
如今,苏晏之也明白了,与其假装,不如感同身受,用最真的苦,让顾璟旭对他抱有同情。
不管什么感情,只要有同情,人就容易心软,这心一软,便容易心动了。
站着禀报的人并不能理解苏晏之的所作所为,但是身为守卫者,主子的事情,他好像也没有权利去过问。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顾璟旭从暗室里走了出来,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晃神,眼睛被月光刺的黑了一下,让他有些没有站稳。
他定在原地,眉头深深地锁着,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刚刚没有刺进去的刀,“为什么下不了手,他明明就是错的。”
“那个女子,也不该受这般的罪。杀了她,是一种解脱。”
这些都是那个女子不该受的,为何他却下不了手,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愚善吗。
“果然,这人的道义礼法学的多了,便成为了拘束的呆子。”
顾璟旭抬头看着月色,讽刺一笑,这笑容,是在讽刺自己的,“你应该杀了的,顾璟旭。”
闭起了眼眸,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转身,“救人,不一定要留人性命,还要送人为安。”
想好之后,便又重新入了房间的暗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