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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曼好讨厌他,从来就没人能惹她伤心成这样,也没人能惹她掉这么多眼泪,她很快甩开他的手,低头捂住脸。

周严丰掏出手绢给她。

她也不接。

周严丰最终强行拉下她的手,替她把眼泪擦干,看了看她鼻子没事,把她抱着的几瓶水拿到桌上。

然后倚在桌前垂目看她。

他早上见她光鲜亮丽,比从前还要精致美丽,现在长发有些凌乱,出汗了,碎发沾在额头上脖子上,身上白色衣服褶皱了,裤腿坠着泥点和木屑,脚上穿的还是早上看到的那双小尖头细跟的高跟鞋。

来这种地方,为什么先不说把鞋子换掉?

有那么心急?

撞个鼻子就要哭成那个样子?

周严丰一向能洞察到她心思,头一次想确定又不敢确定,因为没指望她主动找他,就是开头说她追离婚证追到这里,虽说有赌气成分,但也确实以为有那种可能,才不愿见到她。

如果她真的要,叫他拿什么给她?

他知道太清楚,她没心没肺惯了,说放下说不回头,就一定能放下,一定不会回头,只会朝前看。

她也会叫自己过得很好。

她身边也从来不会缺少追求者。

可她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跑过来了。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

他眼眸幽深,声音发紧,“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你朋友呢。”

陆曼曼多少有些生无可恋,如果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她,看她这么心急跑过来,看她掉眼泪,早就控制不住抱住了她。

却只是关心她撞疼没有,只是给她擦掉了眼泪,心疼也是有的,但很快就走开了。

还有心思问她朋友呢。

陆曼曼闷闷道,“什么朋友?”

周严丰眼眸深重地看着她,“像姓黄的那样的朋友。”

陆曼曼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脑子终于开了一丝窍,后知后觉他话里的意思是,她有没有跟别人好。

说到这个就想到他连调职的事都不说,气上心头反问回去,“离婚证没给我,我怎么跟别人好?”

周严丰俊逸的面孔绷紧了,眼眸也愈发深重了,眼尾都泛了些红,“忙完这边就给你。”

看她一双眼也变得红通通起来,眼里又闪动泪花,他心念一动,“要不要?”

陆曼曼不想要。

她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她从来也没说过想要,她要是想要,在他没调走的时候就天天打电话催促了。

她嘴唇动了动。

周严丰看她嘴型是说不要,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当下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她下巴,“再说一次,要不要?”

陆曼曼扭开脸道,“不要了。”

然后就被他搂住腰肢,用力抱到了怀里。

他低下头来近乎贪婪地埋到她脖颈,嗅着她身上味道。

陆曼曼一瞬间眼睛又变得湿润,很快就将脸埋到他胸口,也紧紧地抱着他,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他就是等她了,不肯提交离婚申请,都为此不惜自毁前程。

陆曼曼既心疼又心酸,抱了好半天,她想起来他胳膊缠着纱布不知道受伤有多严重,要先看看他伤口。

周严丰记挂她踩着高跟鞋过来,将她抱坐到一边搭建的简易床板上,弯下腰先给她把那双高跟鞋脱掉了。

陆曼曼还在问他受伤的事,发觉他忽然没有动作了,低头看去,他握着她的脚,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脚底。

陆曼曼不用看也知道,上午等到下午,一路又在震区的一片废墟中艰难地跑过来,一整天心急没觉着什么,她也是这时候才觉得又肿又痛,脚底肯定磨得红通通的,都起水泡了。

她要叫他知道这个过程,她虽没有千辛万苦,但也着实费了一番劲才见到他。

周严丰沉默良久。

早知道就派人到门口等着,哪怕知会卫兵一声,不叫她等那么久。

撩起她裤腿看了看,那两条白嫩嫩的小腿都是肿胀的。

他站起来,“坐这儿等着。”

说着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什么东西扔到了桌上,另一只手里端着一只崭新的塑料盆,塑料盆里有冒着热气的热水。

要给她烫脚。

陆曼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怎么就是这时候还想着给她烫脚,在他俯身弯腰之际,忙推了推他肩头,“我先看看你伤口。”

周严丰将盆放到她脚底下,挽起袖子拉了只小板凳放到屁股底下坐下。

“已经包扎了,有什么好看?”

陆曼曼要看。

周严丰看她一眼,看她还是那么霸道,终是坐过来给她看。

他慢慢解开一粒粒纽扣。

陆曼曼看他裸着的身体渐渐露出来,想到刚才外面看到的那幕,虽知道他刚才光着膀子是为护士好上绷带,可就是吃了飞醋。

想当初他问她,他难道就能容忍他将来跟别的女人一张床上,难道就对他没有一丝丝的占有欲。

陆曼曼向来狠话撂得快,只要拿定决心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让自己脑子里出现那种画面。

此时回想她发现她没法容忍。

就光看到刚才那种画面就受不了了。

她目光挪到他脸上,他垂目脱衣服,脸上没什么神情。

她没忍住搂住他,亲了亲他嘴唇。

周严丰衬衣脱到一半,见她那样默默地看着他,眼里有柔情又有让人心口感觉酸酸的内容,胸口不由起伏,不仅仅也想亲她,还想按到床上。

一年十个月二十八天,每天都想。

喉结滚了滚却说,“不看了?”

陆曼曼微微有些失望,以为他也会亲她,为什么不亲她?就是刚才她说不要离婚证了,他搂她那么紧,也没有捧起她的脸亲一亲,她感觉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不太愿意亲近她。

除此之外她心里堵着很多话还想问问他,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坐起来帮他把脱了一半的衬衣脱下来放去一边,然后抱过他那条手臂看他伤口……扎着绷带属实看不出来什么。

她总不能再给他拆开,只好问,“还疼得厉不厉害?”

周严丰道,“没什么大碍。”

她又问,“怎么弄伤的。”

救人的时候房梁倒下来擦伤的。

陆曼曼摸着他手臂不说话。

周严丰不大愿意她碰他,他忙碌一天身上都是灰和汗。

他叫她坐过去,先给她烫脚,针和药粉都拿来了,待会儿还要挑水泡。

陆曼曼不要,要给他擦身体,他身上都是灰尘和汗水,不擦干净一点多难受。

“水没那么多。”

“要节省着用。”

周严丰这么说。

陆曼曼就要给他擦,水不够还有她带过来的几瓶水,稍微擦一擦总可以!

周严丰再想说什么,头顶电灯泡闪了闪灭了。

两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外面有人说话,好不容易接过来的线路可能又断了,今晚估计都不可能来电了。

陆曼曼已经摸着黑下地摆毛巾,周严丰在黑暗中感觉她靠近了过来,热乎乎的毛巾先是覆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是他的耳朵,脖子,肩头,胸口……

她动作十分轻柔。

他呼吸却沉重,睁着眼睛感觉在做梦,仿佛是梦里的昙光一现。

陆曼曼给他擦完了上半身,就去解他的皮带,“裤子也都脱了吧,下面也擦擦。”

周严丰呼吸就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