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虚所说的问题，杨凌也曾考虑过，本来以为这里与他小时候看过的武侠世界一样。
朝廷与江湖两不相干，江湖想做的事，朝廷不会过问，江湖之人也不会无事招惹朝廷。
但事实绝不是这样，别说像龙虎山天师府这种巨无霸，在各地州府中，也有门派会插手官府管理。
若有官员对江湖门派不满，轻则被他们所伤，重则被他们暗杀，致使朝廷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对付他们。
更有甚者，如天人一类的大高手，时不时的还要再来一次一人攻一城，让朝廷官员威严扫地。
“总不能全灭了吧？”杨凌说道。
“大烈立国不足百年，却有此大乱，固然有先帝好大喜功的原因，但你有没有想过，朝廷派你父王劫夺江湖气运，致使整座江湖都不满朝廷，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
这个杨凌倒还真没想过，一直以来，他觉得大烈的这场动乱，一则是先帝得位不正好大喜功，二来是选的继承人问题。
儒家当道，妇人讲究三从四德，不该抛头露面，杨韶华没有丝毫根基，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女子称帝，加重了文官集团的抗争。
经姜太虚提起，杨凌有些明白了，这座江湖与他在武侠世家中见到的完全不同。
南宫翰林借的是江湖势，鼓动了李正道在南唐起兵。
莫文情也是能以儒道入剑道的高手，让整个大烈皇族都为之胆颤。
“灭自然是不能灭的，不过先秦皇祖的办法，你或许可以试试！”
“焚书？让江湖传承断绝？”杨凌目露惊骇道。
“如今你大势已成，整座江湖无人敢对你不敬，让龙虎山天师府做个代表，将所有的武道秘籍全部收归朝廷，再以朝廷名义监管天下门派，若有阳奉阴违者，杀！”
这个杀字姜太虚寒气逼人，在大烈，他也是剑城之主，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门派。
以他对江湖的理解，历朝历代无法根除江湖对朝堂的威胁，始终是个祸患。
杨凌陷入思考之中，似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姜太虚的话也多了起来。
“一座龙虎山天师府， 半座大烈江湖，若大烈这第一宗门不是龙虎山，后果会是怎样，你是大烈皇帝，也该为未来考虑。”
姜太虚这话说的有些委婉，杨凌百年之后，后继之君是否真的能镇得住江湖，这不好说。
“前辈的话，朕记住了。”杨凌虚心受教。
“老夫曾受过姜家恩，这块剑城令就交给你了，给他们留条活路！”
剑城神秘叵测，李正道当初鼎盛，也不敢贸然入江州，但就在此刻，姜太虚毫不犹豫的将剑城令给了杨凌。
“朕记下了，前辈，你......”
姜太虚打断了他的话，“老夫值了，多少代持剑者没做成的事，被老子误打误撞给干了，若是杨烈那个老东西还在，老子一定在他面前牛逼一回。”
“哈哈！我辈本是天下客，今朝无酒也要问苍天！”
“去你娘的老天，去你娘的超脱，老子早就活够了！”
一代剑城之主姜太虚，傲立而亡，面朝南方，至死只想看看剑城。
杨凌眼中带泪，李元霸沉默不语，两人一路北上，这老头子没少捉弄他，但也对他极好。
天山之时，追杀萧剑堂，李元霸差点中招，是姜太虚替他挡下的。
对这样一位前辈，李元霸恭敬的跪地叩首，高傲如他，天下还真没几人能值得他一跪。
“元霸，带上前辈，我们回家！”
“是！”
回到漠北大营中，李元霸找了副楠木棺材，将姜太虚的尸首收敛其中。
杨凌的心情不太好，慕容雪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的落泪。
“陛下，南宫商已死，拓跋宇伤退，北离已经大乱了。”宇文成都说道。
“嗯，好，你与元霸同雪儿一起，将前辈的尸首带回洛都，告诉内阁，以国士之礼安葬！”
对朝廷有大功者可封爵，但要以国士之礼安葬，大烈建国以来，也只有寥寥数人，也都是立国之时的厉害人物。
“陛下，你不与我们回洛都吗？”
“朕还要去一趟凉州，茂公还在凉州，等凉州事了，朕会回洛都的。”
“凉州危险吗？”慕容雪忍不住问道。
“没事，你放心回洛都就行，对了，你离开后，慕容一族交给谁了？”
慕容一族族长战死，但继承的人必须在掌控之中。
“来人，去将慕容燕山叫过来！”
不多时，进来的男子与慕容雪有几分相似，要比慕容雪年轻些。
进来后，男子将右手半握拳放在胸口，单膝跪地道：“慕容燕山，参见大烈皇帝陛下。”
“陛下，臣弟慕容燕山，也是慕容一族的主人。”
慕容燕山难掩激动，自从辽东过后，他对杨凌充满崇拜，很多次都写信给慕容雪，想要去洛都跟随杨凌。
“自家兄弟，起来，朕回洛都之后，会让朝廷赐下金册，封你为漠北王。”
“臣，多谢陛下！”
慕容燕山少年英气，有草原人独有的豪爽，若不是慕容雪的亲弟弟，杨凌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斩杀，这种人太危险。
杨凌返回凉州，依旧是一人一骑，没让任何人跟随。
而此时的凉州城中，韩天俞的人还在查陈家的事。
“军师，这一连十几天了，陛下也不见我们，不会真的要拿这事做文章啊？”
“不会，陈家的人能抓的早都抓了，徐茂公的人也在暗中盯着，我猜想，陛下应该不在凉州了！”
“不在凉州？你是说行辕内是空的？”
“嗯，陛下让徐茂公留在凉州，就是想告诉天下人，他在凉州，只要陈家的人沉不住气，这次陈家会被连根拔起的。”
“那陛下会去哪？”
韩天俞朝着北方嘟了嘟嘴，神秘的笑了笑。
“北离不是在大战吗？”
“拓跋宇北上，与南宫商寻求决战，萧剑堂出现了，漠北那边也出了兵，雪妃娘娘可是在漠北的。”
“这么说，陛下是去漠北救雪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