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拉帽子,从棺材里重新起身时,张麒麟就已经被送进真正的皇妃墓里了,
这里的空气中除了很有些刺鼻的陈腐之气,依旧弥漫着一种浅淡的总觉得似曾相识的异香。
借着四周自行燃起的红中泛着幽绿的烛光火苗,他打量着所在的这处空间,
与其说是墓室,这里更合适的称呼应该是城主府的主府大堂。
只是比起外面镜城,这座大堂自是没有那副富丽堂皇模样,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没有丝缕光线透入,只有黑泥般的石壁,桌椅残破,画漆斑驳,屏风上的绸缎也早已褪色,整个都透着衰败与死气。
唯独那些立于四周泥塑般的人像,依旧保持着色彩艳丽的安静模样。
不远处,一道半披着红盖头,凤冠霞帔的女人闭眼端坐在后方中央的大红棺木之上。
那展翅欲飞的凤冠上片片薄金,轻若鸿羽、堂皇大气的焕彩凤冠,冠翼两侧除了腾起的凤凰,还有翡翠雕琢的羽状叶片,翼下缀满细长的水灿滢钻金流苏,凤冠的中央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血髓宝钻。
金丝滚边的大红嫁衣上绣着精致的凤穿牡丹,波纹般的裙裾在烛光下仿佛波光粼粼,双手交叠于身前,稳稳当当的托着一座莹白中透着丝丝暗红的精致城池。
除了指甲奇长,肤色过于透白,她通身精致璀璨,满是尊贵之气,穿着更是极为喜庆,仿似闭眼睡着的美艳活人
唯独额间正中有一根刺眼而狰狞的黑钉,刺眼的干涸血迹自那蔓延而下,衬着俏脸上的冷漠表情,隐约透出了非同寻常的怨恨与狰狞。
不过这一切东西构成的诡异场景都不是张麒麟观察对方的重点。
一寸寸仔细扫过这位身着嫁衣的女子通身,他终于确认,这位皇妃,是在还活着时,用七根镇魂钉生生钉死在这的。
额头一根,双肩两根,双腿脚面两根,胸口腹部各一根。
这东西锁死了她的肉身,能从棺材内自己坐起已是极限,也是对方需要有人到来这里解开最后一层封印的原因。
很显然,当年做下这些事的人,压根就没想过让这冥婚婚事真正结成,只是想用龙凤合鸣的气机纠缠困住彼此双方。
习惯性无视系统又一次大红警告提示,仔细看了看镇魂钉所在位置,张麒麟走上前,
一手点住女子额头,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夹住那几乎快与额面平齐的镇魂钉,丝毫不停的寸寸拔出,
一阵阴冷的凉风突然卷动起来,本就诡异的火光瞬间明明灭灭,映照着四周的彩偶塑像们都泛起了奇异的微笑。
刚夹出一根长钉的张麒麟暂时收手压了下自己帽子,
“停。”
仿佛听出了这完全没有害怕感的人语气里的冷然和警告,也可能是因为对方一副风不停不干活的冷漠样子,
总之,那阵阴风不情不愿的渐渐停了,连带着塑像们,也都垮下了上扬的笑脸,在烛光中变得苦大仇深。
反倒张麒麟面前那已经卸下一根钉子的尊贵女子脸上,无声无息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几乎能吓死人的场景很鬼魅邪气,但某位人士却是习以为常,完全不在意,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天塌不惊的冰块脸。
导致该有的诡谲氛围始终完全没法到位。
轻瞟了眼对面这变化的表情,见风终息,火重亮,张麒麟立即继续伸手向对方肩头。
……
将故事重新转回还在浓雾中的三人。
顺着那抹感觉无比熟悉的身影,胖子只兴奋跑了一段路就止步了,整个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
那里,一个身着红衣吉服,似乎在搀扶着谁的身影渐渐远去,又很快闪烁般消失。
“他奶奶的,又他娘是幻影,小哥这咋回事?单身过厌了,装新郎去娶那妃子奶奶?”
吴三省皱眉:“这不是新郎服,这是宋时的送亲服。”
“那小哥这是又在换装骗鬼玩儿了?”
吴三省打量了一下四周,点头:“可能可以这么说。但我们大概顾不了这位的行径。”
他看着四周正由白悄然转红的砖墙投影,道:“顺着这投影反方向再走一次,如果不成,我们就只能打洞试试看了。”
始终都在紧皱着眉的大潘这时突然开口了:“三爷,我们直接打洞吧,那唢呐声,靠近了。”
“来不及了,走。”
三人立刻就向之前选定的方向跑,哪知那声音却直接就到了近前!
再跑没用了,他们警惕屏气握枪看过去,
红杉,黑发,透着微光的眼熟脸面,这分明是个灯笼般的纸人!
三人瞪大了眼,
一阵枪栓响起,胖子和吴三省转身一把按住了要开枪的大潘,
“别招惹!这纸人被点了眼,不是邪术就是咒术!”
“不能开!小哥魂儿可能就在里边儿!”
“不是,丫这纸人是哪个王八孙子做的缺德事,小哥儿还能死这了??这不可能!”
似乎是因为声音,就要侧走过去的纸人吹着喜乐的唢呐声没停,身体却停下转身看向他们。
虽然没有其他举动,可那猩红透光的冷漠眼睛看的人心中一阵发凉。
三人不自觉的浑身紧绷,戒备看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那纸人却再未有其他动作,细微动了动身子后,竟又转回身朝一开始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已经逐渐又在变红的水雾之中。
三人一愣,却又紧跟着仿佛联想到了什么,
胖子再一次当先跑向那奇怪纸人原本站着的地方,另两人也是紧随其后。
果然,那处潮湿漆黑的土地上,有一道道规整的正在缓缓恢复的浅坑,正好拼出了两个字:
‘反走’
胖子呆愣半晌,喃喃:“今个儿真是瘸子露屁股,平地抠大饼儿,他娘的,真是小哥中咒了?!”
“小哥!你等一下小哥儿!小哥儿!!!”
“……他娘的你起码告诉咱,谁干的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