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不多的胡同里的天气很闷热,但比不上正在行走的三人心凉。
一会后,突然有人道:
“不给他一个教训吗?”
头也没回,最前的张海峡平淡道:
“理由呢?”
因为吵架没吵过?那更丢人。
旁边两人低头不说话了。
不是丧气,而是若有所思。
三人很快渐行渐远。
都说不怕前院点灯,就怕后院起火,但张麒麟完全不知道,自家两边已经在大门前打了一场嘴仗,差点就上演了全武行。
可惜姓张的大多时候都极为冷静,很难彻底被激怒,为一点半内部的私下矛盾当众打起来的可能性太低。
当然,想让他们不顾后果的瞬间暴怒其实也很简单,
比如有人冲到他们面前大喊:你们族长张麒麟是猪!
暂且止住越来越歪的玩笑话题,
回到张麒麟此刻所在的鸟语花香的后院中那一排已经被改造打通的排院,
七名患者此刻都已经被安置妥当,虽然睡的地方被改的像是中学时期学校里十几二十多个人一间的集中宿舍,但四周古色古香的屋墙和各种各样的仪器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由民房改建的IcU大病区。
对于被七名患者,医生的检查已经全部结束了,
除了被张麒麟完全救过来的张海良,张隆六是剩余几人里当前身体情况最好,但也只是相对,实际内在同样糟糕的一批。
其次就是张海梁和张海城,属于勉强能动,但活动没两下就气喘吁吁的病秧子。
张海鲜和张海年已经虚弱到没法动了,而张海荨和张海坛情况就更糟糕了,至今未醒一下。
张麒麟之前在鲁王宫那么严重的伤势,跟这些人的情况都没法比,他们连内脏本身都有不同程度缺损。
按医生的说法就是,最好的那个张隆六可能也就是这么些年好活了,最差的那两位,现在竟然还没死他都无比惊讶。
张麒麟手上的药不够,根据系统数据和张麒麟之前自己所用过的情况来看,即使将所有药物全部混搭再分配,也没法将七个人全部恢复,能恢复六个都已经很侥幸,但是均分的话又不确定是否能保证他们所有肌肉损伤与器官的补完,没法保证效果最大化。
好在张海峡和张海燕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也相当了解张麒麟大致的想法,
看完所有药品说明书后,他们很快给他提出了另一个能弥补药效不足的办法,而且经过了系统的推演认证。
张海峡刚才其实就是去取这个办法中所必须要用的一种东西——外界知道的人往往叫它张家血,或者麒麟血。
看着张海峡已经带人先去整理车辆,找人取回之前实验室里的那些张家血,本就还有后备方案进一步补充的张麒麟也放松下来,安静靠椅子上休息。
而血脉本就出了点问题的张海燕更是早早洗了澡,已经翘着二郎腿躺在摇摇椅中,霸占了一处敞开的木窗前晒白日中的最后一些太阳。
其他张家人也都或靠或坐,安安静静的在房间内各自找了地方呆着。
除了跟着张海峡去干活的两名倒霉蛋,所有人绝口不提离开的事,全都当自己累了在休息,享受着一份难得的闲暇安适。
连张海盐都很罕见的没说话,只挑了张空病床在睡觉,最多在彻底睡着前的表情依旧比其他人丰富太多。
唯独场上唯一的那名不是张家人的医生,满头大汗的他只能苦着脸对着仪器数据装死。
他其实很想高吼:非病患全都给我滚出病房去其他房间睡觉不要全在这待着干扰老子工作!
可惜,不敢。
算了,反正他们很安静,一点都不吵,也完全不会乱碰东西,还能承担护士工作,也不过就是人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家属担心而不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要学会理解……反正绝对不是上前试图劝离的时候被对方突然睁开看过来的警觉眼睛给吓到了!
差点尿裤子的医生在心里泪流满面。
随着太阳彻底落山,看着越来越黑的房间,想着自己相当于签死契的高工资,医生叹着气去开了灯。
房间内依旧安静,除了他自己时不时的脚步走动声,整个房间中只有一些仪器的滴滴声作响,和角落一个小竹篓偶尔会动两动,探出一两只小蛇头,又迅速收回。
略胆战心惊的绕过蛇篓,又绕过那些靠近到一米内就会精准迅速睁眼的黑衣年轻人,
返回自己电脑桌前时,医生不由又悄悄看向周围这一群除了中途曾去洗澡,然后统一换了件黑衣服后再没动过一下的奇怪年轻人。
从业二十年,这真的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古怪而凶残的家属群,
从始至终 没有一句话,连身体全部都没有变动过一下,连胸膛都不见多少起伏,如果不是其中有些人偶尔还会睁眼瞟一眼就在所有床中间坐着睡觉的那名年轻人,
他都怀疑是不是该要去叫人拖尸体走了。
他从前跟着自家老师给青帮大佬去看病都没见过这种平淡又森严的架势。
偏偏他又诡异觉得这群人自己似乎都挺开心???
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沉重感或者亲属病危的苦闷低落。
白日见鬼,白日见鬼啊!
医生又叹了口气,又一次重重敲击起键盘,
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再一次确认自己的耳朵和感官无比正常。
明明有二十多个人就在房里,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待在过分寂静的停尸间。
最多就是并不阴寒,还有点诡异的温馨与和谐,连蚊虫都没有来骚扰。
他不由又抬头看了眼依旧大敞着的窗户与房门,
门外的电子灯笼与走廊灯都已经自动亮了,将夜色照出了一股朦胧光晕美,但确实是看不到任何一只虫子围着它们转。
洛斯菲勒家族的驱蚊工作做的也太完美了点,连医院手术间有时都无法做到这么完美彻底的清虫,
易招蚊虫叮咬的b型血医生默默给这件事点了个分量十足的赞,为此他勉强接受连打针换药输液这种事得自己干的悲惨事实。
晚上,正在饿着肚子思索要不要自己先暂时离开去找人问问在哪吃饭的医生被门口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得整个人一抖,
“族长,仪式和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惊愕而懵逼的看向门口,却见中间那个从始至终未动过一下的黑衣兜帽年轻人已经睁眼站起,
“背人。”
如同人偶们上了激活生命的发条,所有人瞬间都动了,张隆六自己坐起来开始脱呼吸罩,靠近其他病床的几人立刻开始拆解病床七人身上的导线贴片,
原本还在恍惚的医生瞬间清醒,大吼:
“等等,你们干什么?!这些东西不能拔,会死人的!”
紧跟着走进来的张海峡已经伸手按住了要冲上前阻拦的医生,
“放心,不会丢工作的。”
见对方瞪着眼睛,表情涨红的都要骂出声,他又一按嘴:
“保证也不会有人死,乖,你先去吃饭,一会就会全还给你检查了哈。”
死活挣扎不开的已经快四十岁医生:“…………”
你有病吧?!
乖你个大头鬼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