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室，严凡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的精神小伙，脑海浮想联翩。
“从欣玥姐姐和徐沫安的谈话中不难判断，他们的目标与恶先生一样，也是子虚乌有的‘夜神的复活币’，都以为东西在我这里，如今欣玥姐姐幡然醒悟，打算背叛恶语派，叶紫璇三人组暂时不确定欣玥姐姐的身份，以为跟我们属于一个阵营，奇怪的是，徐沫安想要那件神魔物干嘛？为了复活谁，妻子？儿女？亲人？”
“他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大概率结婚了，可没有听人提起过他的妻子......这么说，他会不会之前与恶先生有接触，然后恶先生利用他和欣玥姐姐来接触我？”
“可能性不低，都属于恶语派的成员，只是后来恶先生偷东西背叛，欣玥姐姐不想永远生活在黑暗里而背叛。”
“也不对啊，时间线不吻合，恶先生是七个月前知晓我父母的死讯，才怀疑我有神魔物，欣玥姐姐与徐沫安至少一两年前就在布局。”
刷牙五六分钟，严凡一筹莫展，时而皱眉，时而呆愣，时而沉思，爱思考的习惯令他想要分析出一个所以然。
清水洗漱后，他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五年前，制造车祸杀害父母和妹妹的那群人，与徐沫安接触过，但是徐沫安为人谨慎小心，没敢轻举妄动，机缘巧合下，严梦带他搬家到宋欣玥隔壁，徐沫安见缝插针，找到宋欣玥，开始布局接触。
“一个棘手的敌人，读心者战力方面不强，手段诡异，我要提前防备一手，找个机会，干掉徐沫安。”严凡一双棕色眼眸泛起血色。
跟红叶对战一年，他心态早就发生改变，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严凡脱掉睡衣，换了件黑色小熊图案的卫衣，以及一条同色小熊图案的长裤，手指弄了弄短发，准备带小铃铛出门。
倒不是他喜欢小熊图案，这些衣服全是严梦买的，始终将他当一个孩子看待，小熊图案、小猫图案、小老虎图案，他的衣服大多数有动物图案，款式偏幼稚，与气质不符合。
“老默，出去走走？”
阳台上，趴着晒太阳的老默懒散地挥手告别，“不去，最近灵魂不稳定，我要多晒太阳补钙。”
严凡满头黑线，听听，这是人话吗？灵魂不稳定？晒太阳补钙？
“哥，走啦，不要管老默默。”严灵左手抱着玩偶，右手拖着哥哥往门口走，可爱的脸蛋充满开心的笑容。
站在门口，严凡看着默写的背影，总觉得对方有心事，比以往话更少，更沉默，也更不爱出门了。
哐当，听见关门声，老默瞬间瘫软在地。
黑棕色战甲作响，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更加难看阴森，喃喃低语：
“撑不住了吗？哪怕作为神魔化三的我，灵魂也只能维持到这种程度？必须尽可能减少活动才行......”
阳光下，老默的手掌呈现半透明状态，变得虚弱不少。
......
古神山院小区对面，严凡花了五十块，买了十颗兔子工坊的糖果给严灵，再一次感觉自己就属于人傻钱少的“大冤种”，欲哭无泪。
虽然上次叶紫璇信守承诺给了他十万洛煌币，但那都是血汗钱，险些就被恶灵林知巳和谈梦反杀，根本舍不得花。
霎时，他敏锐察觉到有谁在窥视自己，不动声色牵着妹妹走。
“徐沫安？这就盯上我，打算动手了？”严凡脑海浮现这种念头。
十分钟后，驻足十字路口，他对着严灵道：
“小铃铛，你去找姐姐，就说我遇到麻烦，在明月山上。”
“麻烦？”严灵嘴里含着糖果，腮帮子鼓起，一脸迷糊，见哥哥表情肃穆，不像开玩笑，便用力点头，绘声绘色表述，“我愚蠢的弟弟，撑住，妹妹这就去找救援！”
严凡：“......”
红灯变绿灯，兄妹俩分开。
严凡依旧感觉到暗中盯着自己的视线，双手揣兜，没有打草惊蛇。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确实可以直接去找严梦或江百川，那样更安全，但盯着自己的人肯定会逃走。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以身为饵，他打算钓鱼。
良久，严凡抵达明月山，这个时间段，要么再吃午饭，要么在午休，爬山的人寥寥无几。
走到侧面，望着险峻的斜坡，他舒展肢体，开始热身运动，并故作镇定打量周围，明明可以感觉到视线，却找不到人。
“隐藏手段挺高明，如果是神魔化二的读心者，我应该能击杀。”
念头一闪，他习以为常地爬山，两个月以来，这条陡峭的山路不知攀登了多少次，最后一次负重一百二十斤，他十分钟就冲到山顶。
这次，严凡放慢速度，怕暗中家伙跟不上，大概二十分钟，抵达距离山顶很近的一个斜坡上。
转身眺望青城，他想起姐姐说过的话“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嗖的一声，数条细丝飞射而来，捆绑在严凡的四肢，控制了身体。
“玩偶人.第三幕.傀儡戏。”
哒踏，伴随着低沉话语和清脆脚步声，一道身影从松树后面走出。
这人一袭黑裙，黑色长筒靴，柔顺的黑发扎着鞭子，脖子处戴着黑水晶项链，双手拿着十字板，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谈梦！你没死！”严凡惊呼，本以为是徐沫安，没想到是谈梦。
这位黑色主调打扮的女子莞尔浅笑，“我没死，你很意外？还是说很失望？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场指认凶手的环节，是和我一模一样的玩偶代替了我的死亡？”
“不可能！在夜神的游戏里，我们的超凡力量被封印，谁也无法施展能力！”严凡口吻笃定。
坦白讲，他已经将谈梦当作一个死人了，一个被徐沫安亲手杀害的死人，这反转，令他出乎预料。
谈梦缓步走到男孩面前，伸出手指，勾起严凡的下巴，得意一笑：
“小家伙，超凡世界里，任何不可能，都会发生，我的‘玩偶人’不一定需要灵子去操控，就像星空的‘灵魂画家’，哪怕不动用能力去绘画，她依旧可以画出最完美的作品，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
“假死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是不是装得挺像？”
十字板微动，细丝控制着严凡的肢体退后，靠在树上。
“我呢，不想跟你为敌，尤其你的靠山是江百川，那位独行客的强大令我胆寒，可我又想了一下，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回旋余地，如果被你和江百川逮到，我下场必定凄惨。”
严凡眯起眼睛，“所以，你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了我？”
“没办法，谁让你比叶紫璇弱，又给了我独处的机会。”谈梦轻微提起裙摆，左侧大腿绑着一柄匕首，“叶紫璇经常跟王侦探、江白待在一起，我不好下手，你的话，杀你如杀鸡一样简单。”
匕首尖端抵在男孩心脏位置，谈梦表情逐渐阴冷，“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一刀捅入对方心脏，她呼出一口气，“结束了。”
倏然间，谈梦感觉不对劲，男孩胸口没有血液溢出，嘴角还挂着笑容。
“水中花，镜中月，镜花水月。”
严凡的身体化为水，打湿了谈梦，水又瞬间冻结成冰。
斜坡角落，真正的严凡走出，似笑非笑道：
“你会玩偶替身，不代表看见的我一定真实，难不成你没有察觉异样？爬到半山腰，我突兀加速，就在那时候，真身和假身进行了替换，我以为是徐沫安，还提前在山上布置了一番，没想到是你。”
他打了个响指，巨大冰球升起，将两人困在冰球内。
“再见。”
单手凝聚一把冰刀，严凡缓步女子身前，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一刀刺入心脏，嫣红的血液飞溅。
谈梦瞪着眼睛，嘴角流血，身体被冰封，也没准备玩偶，根本无法伤害转移，生命越来越微弱。
“严！凡！我诅咒你！你......”
寒气弥漫，将谈梦脑袋冻住，声音戛然而止。
“诅咒？呵呵，我不眠人，最不怕的就是诅咒。”
十分钟后，严凡解除冰封，摸了摸女子脸蛋，又检查了一下心脏位置的伤口，确认这是真身，而非玩偶替身。
他坐在尸体旁，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严凡第一次杀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慌乱，多少会感到害怕，可事实上，内心平静如潭水，也没有沉重感或负罪感。
刚才的情况，不当屠夫，便为羔羊，他不杀谈梦，对方就会杀他。
突然，冰球碎裂，无数冰晶在阳光下空灵虚幻，闪耀着光芒，严凡抬头看着这一切，看着严梦的身影，看着冯雅和严灵。
“这是！恶语派的那个女人！”冯雅一眼就认出尸体，略感诧异。
一个应该死掉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严梦瞥了眼尸体，张嘴，沉声质问，“你杀的？”
“嗯。”严凡坦白回答。
如此轻松杀掉谈梦，更多是对方大意，一开始，他故意示弱，让谈梦放松警惕，外加镜花水月的出其不意，最重要一点，谈梦太自信了，没用玩偶替身，也没准备伤害转移的玩偶，这才葬送了性命。
看着男孩染血的双手，严梦一把抱住弟弟，一脸自责。
她不希望严凡如此年轻就走上杀戮这条路，在她眼里，弟弟就是个涉世未深，单纯的孩子。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
严凡拼命挣扎，努力喊道，“姐！我要窒息了！松手！快松手！”
后知后觉的严梦低头一看，一激动，太用力，赶忙松手。
“呼......”严凡大口喘气。
缓和几秒，他有些笨拙地讲，“其实，我并不害怕。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明白这种行为不对，可超凡世界里，为了活着，好像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杀掉敌人。”
说着，他双手握拳，斩钉截铁道：
“虽然我很弱，但我会保护好自己，更会保护好你！”
严梦愕然原地，盯着男孩坚定的眼神，一时间恍惚。
在她印象里，弟弟是一个自闭的人，喜欢黑暗，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内，不爱说话，经常半夜害怕到哭泣，可怜无助的男孩。
如今，那个男孩，似乎长大了。
她温柔地抱住严凡，啼笑皆非，“我可不需要你保护。”
氛围温馨时刻，严灵气鼓鼓地扯着严凡手臂，委屈抿嘴：
“哥，你只说会保护好姐姐，没说我，难道爱会消失的吗？”
严凡和严梦对视一眼，啼笑皆非。
不远处，冯雅望着三人的微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将这温暖的一幕永远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