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安九黎、左密以及两名贴身护卫来到红尘谷祭台。
一个身材高大的披甲侍卫走上前来,和众人见礼。
此时宽阔的青砖街道上,前后来了七八辆马车,每辆马车都堆满箱子。侍卫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转身向身后其他人招手,三个水涧境的练气士同时运气捏诀,青石板轰隆响动,平地开出一个孔洞,随之灵珠从空洞内部升起。
“哈哈,左道友可见识过这等玄妙的机关?”
左密微微一笑,说道:
“墨家机关术闻名天下,不知阁下是从何处请来的匠人?”
那侍卫哼一声,志得意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左密连忙拱手,不吝溢美之词,夸赞道:
“原来阁下是墨家高足,技艺精巧,巧夺天工,幸会幸会,在下玉虚宫修行时,常听闻君山有一座传书亭,巨子领墨家七十二门徒,日日讲演非攻之道,道友可是那七十二人之一?”
“呃——闲话就不多说了,鄙人痴山雀,无名之辈而已。”
左密仍旧笑着,不再追问。
名叫痴山雀的侍卫亲自打开护台大阵,就在四人要登台时,男子却伸手挡下安九黎。
“这位道友是?”
安九黎穿着一件黄色葛布长衫,面容粗糙,很像火头营里负责烧饭的伙夫。
安九黎拱手道:
“在下安九,也是玉虚宫弟子,此次跟着师兄外出历练,不想山谷里遇到险情,吃了不少苦头。”
男子这才放行,四人得以走上祭台。
那灵珠据说产自天界灵池,安九黎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从其内部喷薄而出的强大灵气,这种灵气的强度,甚至超过了幽冥界的彼岸花。他心里泛起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生孕育如此珍奇的珠子。
“这颗灵珠质地不够纯净,灵气耗散过多,恕我在下直言,只能算是一件残次品。”
痴山雀表情凝滞,瞪了一会儿眼珠子,笑道:
“呃——左道友勿要说笑,灵珠从采来就一直放在丹房丹炉里温养,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站在灵珠前观摩许久,左密仍旧一脸愠色,苦笑一声,抬头质问那痴山雀:
“据在下看,你们酆都的人不讲信用,偷梁换柱,这颗灵珠不是前日众人所见的那颗。是也不是?”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道友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左密转身拂袖而去,在祭台边倒背双手。只见马队里一个护卫从腰间祭出一枚弹丸,弹丸瞬间飞出在半空中炸开。
一长串马车,所有箱子从里向外一齐破开,飞出数十个身着黑袍的练气士,各个手握横刀,朝着祭台方向蜂拥而来。
而此时潜伏在红尘谷街市哨口的黑袍人,从隐秘的角落袭向披甲侍卫,眨眼的功夫,巡守在红尘谷哨所的所有侍卫都被一击绝杀。
祭台这边,安九黎和左密两人联手对付痴山雀。那痴山雀修为已是大周天圆满境界,又是墨家弟子,十分熟谙机关傀儡术。
只见痴山雀祭出两道灵光,落地便是两尊一丈多高的傀儡,身披厚甲,两眼闪着凶光,手持长柄大刀,和二人缠斗起来。
安九黎抛出两个木偶人,转身直奔痴山雀而去,那痴山雀连忙踩着石柱爬到顶上,伸出手向下一抓,地上卷起一道旋风,尘土尽数被痴山雀吸到掌中,接着他俯身向下,推出一掌,真气混合沙尘的洪流冲击而来。
安九黎想起当日李剑山提起过的术法九系,心里想着这痴山雀所修炼的应该就是土系功法。只是他有点好奇,墨门弟子怎么会修炼道门术法。
洪流来势汹汹,转眼间已近在咫尺,安九黎捏出一诀,周身罡气盛放,洪流冲刷向由罡气拢起的护阵,纷纷绕路而过。
水流碰到了石子,石子安然无恙,水流溃不成型。
随之安九黎后方一阵风沙弥漫开,他一鼓作气,运气不断向上,到了和痴山雀同一水平的位置,延展护阵规模,只见那层气流屏障逐渐逼近痴山雀,使他不能再有任何动作,只能飞身向后暂避锋芒。
就在此时,一柄长刀劈在安九黎身后的罡气护阵上,一道火光闪过,护阵裂开了一道口子,安九黎连忙收拢罡气入体,落在石柱旁的大理石祭台上。
放眼看去,那两个木偶人早已经成了一堆碎木,他这才意识到,这两具傀儡远比男子所修炼的土系功法要厉害的多。
来不及迟疑,安九黎抽出别再后背的长刀,扔了刀鞘,转身看向那具提刀而来的傀儡。
那傀儡迈着笨拙的步子,一跃而起,一刀抡向安九黎。
那一刀的力道极盛,安九黎没有硬着头皮去扛,闪过身子到一边,蹲着身子暗想,这刀通体由精铁打造而成,是最好的导电体,如果能将雷电传输到长刀里,应该会很有意思。
为了保证雷电不至于回流伤到自己,安九黎用一层罡气护住身体,持刀愤然而起。
那大汉见有傀儡助阵,士气大振,反手向下一抓,又开始催动尘沙,朝着安九黎将一阵又一阵的尘土风暴扔了出去。
安九黎不断躲闪,眼看着青石祭台被炸的稀烂,那傀儡反应过来,加入战斗,和安九黎拼了十来个回合。
当下一一敌二,安九黎不断退却。
“扶舟退后,我来助阵。”
一掌打碎了那木头傀儡,左密此时腾出手来,落在安九黎身前,祭出一件环状法器,将男子所有风暴尽数吸了进去。
局势得到扭转,安九黎将玄雷输入长刀里,拖着火花激闪的长刀转身又和那傀儡连都数合,傀儡退避不及,大刀刀柄被安九黎砍断,接着又是一刀斜挑,傀儡坚硬的盔甲被砍出一道口子,随着裂口处气息开始挥散,不一会儿,那失去生机的傀儡人便扑到在地,不再动弹。
此时,安九黎往右边胳膊上看了一眼,只见衣衫已经被刚才的风暴撕破,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袖。
往祭台外看去,远处阁楼顶上,左密和痴山雀二人还在斗法,安九黎顾不上处理伤口,踩上祭台边沿,奔向阁楼踩着檐角登上楼顶。
痴山雀腾出一手,两手各抓一条尘沙,抵住二人攻势。
安九黎想测试一下玄雷掌的威力,便打出一招雷霆之用,只见数条雷霆从两手伸出,兹兹拉拉,如同树木的枝条一般,抵近尘沙洪流,二者一经撞击,发出一阵雷响,安九黎瞬间被推向了屋檐边。
相持不久,那痴山雀力有不逮,分开手掌,腾身而起,又回到了祭台上,捂着胸口,嘴边渗出鲜血来。
二人也是元气大伤,一时间在楼顶和痴山雀形成对峙之势。
放眼望去,黑甲侍卫早已所剩无几,祭台上下一片狼藉,尸体纵横,烟火缭绕。
护卫持刀纷纷向痴山雀靠近,将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这痴山雀此时已是瓮中之鳖。
忽然,祭台后洞口一道灵光一闪,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灵光落在祭台中间化作一个身材矮小,却精壮强悍的面具男子。那男子一脚点地,缓缓漂浮起来。
站在楼顶横檐上的左密悠悠地说道:
“这位酆都之神终于肯露面了。”
随着男子升向半空,一道强盛的气息扑面而来,安九黎连忙调转气息沉入丹田,这才得以稳住阵脚。
“好大的胆子,敢杀我红尘谷的人。”
苍老却又浑厚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喂,老小子,郦都的人都这么喜欢躲躲藏藏?摘下面具,我让我们看清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九黎刚说完,那男子冷哼一声。
“我红尘谷并未与官府作对,今日你官府的人为何要痛下此等杀手。”
左密风姿不减,鬓角长发随风而动。
“红尘谷私藏钦犯,作恶多端,说什么并未与官府作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男子沉吟许久。
“好好,既然如此,那不妨说出你的来历,老夫手下可不死无名鼠辈。”
左密抱了一拳。
“白岳山弟子,御史台左密。”
那张黑色怪异的面具动了动,男子似乎有些错愕。
“御史台的人,也罢,今天就让你们葬身于谷,偿我门人之命。”
话音刚落,男子双手在胸口结印,身后气息喷薄而出,随之金光泛动,腾跃出一条长须蛟龙来,那条金龙在男子身周回旋盘绕,长大巨口,龙吟声瞬间响彻山谷。
强盛的气息卷起地上的沙尘,围在祭台四周的护卫此时慌了阵脚,四下巡视,踌躇不前。
“佛门功法,堂堂酆都之神,红尘谷谷主,却是佛门弟子,难怪遮遮掩掩不肯路面。”
左密早年修道,对各种奇门功法研究甚深,看对方结印手势以及异常的气息波动,心里断定此人所使用的乃是佛门功法。
当下两人沉住气息,神情坚毅,彼此眼神交会示意,决定放手一搏。
此时,安九黎顺着勾檐迅速爬下高楼,左密御云仍在空中。
只听一声低吟,巨龙奔腾而来,以雷霆之势席卷向半空中的左密。他连忙再度祭出环状法器,那巨龙却不躲避,直穿圆环而过,只听得一声碎玉之响,闪着银光的圆环瞬间被震出一道缝隙,缝隙扩大,直到裂成两半,从空中掉落而下。
左密大惊失色,连忙双掌运气抵住蛟龙声势迅猛的冲撞,双方一经交手,左密瞬间被击退丈余,使出浑身气力,这才勉强挡住。
“扶舟,靠你了。”
此时的安九黎早已捉刀在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祭台方向飞跃而去。
在左密抵挡男子正面攻势之时,安九黎只身往祭台方向而来,他手里紧紧握着刀,踩着祭台边沿,绕到男子身后,引罡气护体,将雷掌的功力注入到了长刀里。
长刀瞬间激起兹拉拉的雷电,他奋力一刀挥下,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察觉背后涌动的气息,一个急转身,躲过安九黎劈出的雷电刀芒,刀芒未集中男子,刮破了男子衣衫,那男子扯着被刀芒撕扯成两半的衣服,怒不可遏。
“谷主,我来对付他。”
说着,痴山雀一跃而起,手握一条尘沙,甩手扔向安九黎。
安九黎空中翻身,躲开尘沙攻击,落在远处的石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