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安九黎问起青云山,对方来了兴致。
“道友有所不知,青云山以前是很冷清,那是因为青云山下边,有个妖魔鬼怪横行的谷地,叫做红尘谷,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尘谷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座空谷,据说当夜发生了惨烈的战斗,打得天昏地暗,最后朝廷一方请出了一位大剑仙,这才彻底铲除了谷里的妖魔。”
安九黎听的神乎其神,那场战斗他是亲历者,可一听对方一说,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有种让安九黎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燕姓练气士说道:
“道友有所不知,红尘谷下边,孕育着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山谷深处流淌出来,可惜现在红尘谷已经被朝廷封住了谷口,不准任何人到山谷里去,我等练气士也只能在青云山上修行,可即便是这样,修炼起来也常常事半功倍,这样灵气充裕的地方,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道友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安九黎听着就觉得好笑,当初红尘谷盘踞着郦都势力的时候,这青云山上是打着灯笼也找不见一个人,可就偏偏自己倒了血霉,误入了红尘谷里,费了好一番周折。
两人一路从山底来到山顶,安九黎往底下的一处山坳望了一眼,发现自己当初搭建的石屋早已被夷平,很多修为在小周天的练气士盘坐在石块上运气。
安九黎和姓燕的男子告别后,在陡峭的山坡上找到一处天然的洞府,山洞里还有他之前烧过的火炭,堆在山洞中间,安九黎盘坐下来,运转气息,修炼起玄雷掌法第三式天罡之火,这一式难就难在要让真气化成的雷电像是一束流光,瞬间迸发出来,而光束的末端会因此击出火光,他修炼的虽然是雷系功法,可雷电的运用如果到了纯熟的地步,就可以奇妙地将雷系转而为伪火系功法。
术法九系,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互相转化,而所需要的条件就是能将术法修炼到纯熟之境,像安九黎所玄雷掌第三式,虽然叫天罡之火,可所用的术法基础依旧是雷系功法,以雷系化火系,无非就是为了能在实战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整整修炼了七天,安九黎刚刚能够将丝丝雷电汇聚成一道光束,安九黎就觉得自己精疲力竭,体内的真气也消耗过大,无法做到能支撑他继续修炼。
安九黎走出山洞,一纵身,在树木间凌波微步,轻盈如羽毛。
回了长安一趟,安九黎觉得自己之所以修炼到气息枯竭,大概是因为他上一次出门太急,腹内空空如也,像他这种境界的练气士,还不足以辟谷太久,不然就容易产生腹饥的情况。
在长安街市,安九黎连吃了两大碗面,保证自己已经吃饱的情况下,安九黎付了银钱,转身走向了街市。
这时候,安九黎忽然看到前方人群拥挤,喊叫声此起彼伏,很像是在迎接一个很受欢迎的人物。
追星这种事情,只可能发生在上一世,令安九黎费解的是,眼前所发生的,跟上一世粉丝追求爱豆的场景如出一辙,难道说,这个以修行为主导的古代世界里,还有追星这种事?
这很轻易就激起了安九黎的好奇心,他走上前一看,是一辆马车,在人群簇拥之间,马车艰难地前行着,旁边还有侍卫在拦着情绪激动的人群。
安九黎拉住旁边一位大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马车里坐着的,是当世第一才子余程。
据安九黎所知,余丘槽革除旧体文风,效仿尚仲,新开文路,他写的诗文,在宁国风靡一时,很多地方都能见到他写的诗,无论是朝野还是民间,对余丘槽的推崇可谓是盛极一时,余丘槽借此,在宁国士人阶层当中也是风头无两,长安的读书人中流传着一句话,寒窗十载,能及余秋槽才之十一,便是不负光阴。
关键余秋槽长相俊美,举手投足有一种古时士大夫的风范,因此,受到很多闺阁女子的青睐,所以安九黎才能看到那些正当年龄的花季少女们不顾形象地围在车旁,卖力地喊着喜欢的人的名字。而余丘槽却始终未曾露面。
“大哥,这些女子为了一睹余程真容这么疯狂我能理解,可你在这瞎起什么哄?”
对方有些着急,解释道:
“废话,余丘槽余冬槽关我鸟事,我他娘的是铁匠铺里打铁的,没听过这么个人。”
安九黎就摸不着头脑,好在男子接着又解释道:
“这世上,除了道门仙人和佛门大师, 谁他娘都是我孙子。”
安九黎见男子气性有点儿大,便问道:
“那大哥所说,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仙人还是大师?”
男子嘿嘿一笑,道:
“跟你说,这车里坐着的,可是一苇渡江而来的达摩禅师,你说我能不来瞧瞧?”
一听男子的话,安九黎大概能猜到,男子之所以敬畏道门仙人,是因为道门是宁国的立国的根基,从某种角度讲,宁国的气运由一帮看不见的仙人拨转沉浮,而之所以敬重佛门大师,是因为佛门讲求众生平等,誓以慈悲心度众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拥护者。
而像余丘槽这样的士人,常常是效仿尚仲,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出仕之心,这样的人,往往不太受百姓的欢迎。
世间终究只有一个尚仲。
“哇——”
随着人群中一声尖叫,车帘打开,里面坐的是一个青年人,长得的确玉树临风,相貌儒雅而谦和。比起他见过个那个假仁假义的王学仁,此人要顺眼的多,给人的感觉就是的确像个书生,不像一个沐猴而冠者。
就才学而言,在长安这种地方,一般都比较推崇余丘槽,而在江南一代,大多认为左密要更胜一筹,至于其中原因,安九黎不得而知。
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见到名声远播的达摩禅师,很多人嘘声而退。
任文渊阁学士的余丘槽在刺驾风波中受到牵连,以他的实力,仕途上的前程应该影响不大,余丘槽咐了侍从几句话,命人拉上了车帘,车队又继续往前而去。
目送车队离去,安九黎也回了洞府里继续修炼。
日升日落,初见花开草长,再看,草木枯黄,秋风萧瑟。
安九黎走出山洞,山坡上落了一地的枯叶,萧索的树木让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天空蒙着一层云雾,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此时,离练成天罡之火只差一步,安九黎像一鼓作气,把天罡之火练成。
又过了不知多少岁月,安九黎走出洞府,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手掌,略微运气,只见掌心雷光翻动,一掌下去,山坡下几棵百年大树连根拔起,飞沙走石,在安九黎觉察到很多山谷上方的练气士神识伸了过来。以防被他人发现,安九黎纵身而起,离开了山谷。
“道友可是从山谷里而来?”
之前遇到的燕姓练气士问安九黎。
“在下的确在山坡上修行。”安九黎回道。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响声,难道山谷里又有鬼怪出没?”
安九黎笑而不语,告辞时留下一句:
“有妖兽在谷里,依在下看来,至少在五阶以上,道友可要多加留心。”
燕姓练气士露出惊恐之色,五阶妖兽即便是宗师境的练气士都难以降伏,就更别说他的修为只在小河境。遇到了就只有送死的份儿。
“此话当真?道友勿要戏言。”
安九黎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说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青云山粗略一算,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其间他用上次的机关飞鸟给王临瑶送过几次信。而每次送信过去,王临瑶总会回他一封。说的都是些报平安的话,其中一封提到了李剑山,说他去了一趟稷下学宫,而去了学宫没多久,安玲珑也跟着离开府上,回稷下学宫复命。
安九黎的第一反应就是安玲珑在长安的任务已经完成,神羽司在长安的势力已经清除,而她也回去复命了。
李剑山本就是学宫客卿,他那样境界的练气士,居然也去做学宫弟子,真是让安九黎想不通。
安九黎想到李剑山曾在朝中钦天监任冬官正,而稷下学宫每隔两年便会举行一次期会,各家争相辩论,而朝廷也会在期会之后选拔贤能之士在朝中任职。
难道李剑山也曾是一个想要入仕的有为之士?这才屈居学宫?可依着李剑山的性子,他倒不像是那种能趋炎附势的人。
自己看来,李剑山足够神秘,大概李剑山看自己,也一样充满谜团。
转眼间,安九黎便来到了安府。走入小院,安九黎一惊,离别一年多,王临瑶长高了不少,而王临瑶看着安九黎,也同样是一副错愕的模样。他离开了这一段时间,看起来面容粗糙了不少,像是每天经受风吹雨淋的樵夫。让她差点没认出自家的少爷。
“小玉,我回来了。”
安九黎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王临瑶连忙从厢房里跑出来,拉着安九黎的胳膊,喊道:
“少爷,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