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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肆刀行 > 第238章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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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位谪仙呈现掎角之势,女眷孩童在蝙蝠寺僧众的护持下退后,躲入已经坍塌的大雄宝殿之后的石窟之中。

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过只是从相却几步变成几十步距离而已,何处立锥是安生?

兰芝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何三水,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忽然有些幼稚地开口问道:“爹,你要对我出手吗?”

何三水缄默不言,他虽只有一刀的气象,却并非虚张声势,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招的准备。

按照儿子何肆的说法,这兰芝,便是二女儿何叶的宿慧本身,属于是没有觉醒却是分离出去的。

她身上有在自家十年的记忆,所以她假装杨宝丹叫自己一声爹,合情合理,作为女儿,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何三水不是天真之人,说不出什么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之类的傻话。

兰芝只是淡淡一笑,眼神有些黯淡道:“您倒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啊,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做父母的,哪能一碗水端平啊?果然小四才是你的掌中宝,心头肉。”

何三水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干脆就不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屈龙。

兰芝见他依旧沉默,也彻底没有了话头。

不过兰芝也明白,如今现在是僧多粥少的情况,自己这个本就有逐兔先得嫌疑之人,委实不该再对上‘何肆’了。

李铁牛双手抱胸,还有功夫换了一身新衣裳,将之前与老赵对拳所伤的双拳藏在腋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方才消肿,紧抿双唇,像是个无牙老人一般。

李铁牛不声不响,好似事不关己,其实暗中思忖,自己要如何反水倒戈呢?这好几次鹤年贡,可不是白喝的。

王翡面对五位谪仙,依旧面不改色。

却是希冀于杀鸡焉用牛刀,想来这几人,应该会像李铁牛一样作壁上观吧?

车轮战的话还好说些,招架得住,总不至于一起上吧?

那可真是没得玩了。

别看他说得冠冕堂皇,真到了生死关头,第一个便是要表明身份,拉那兰芝道友下水,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澹月看着何三水与兰芝父女之间的对峙,“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兰芝道友,老物可憎,若是于心不忍的话,某愿代劳杀之。”

兰芝干脆点头,“那便有劳了。”

如今境地,说是同盟,其实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这位澹月道友看似温和,实则心机深沉,此时主动请缨,心眼可多着呢。

何三水持刀看向澹月,却是苦恨自己没有实力,拦住一人都是痴心妄想。

王翡伸手拉住何三水,轻声道:“爹,有劳你同时为我和两位师伯掠阵了。”

何三水却是一步不退,眼神坚决。

远处已经对上庄欢的吴恏用的是佩刀弃市,那把斩了樵风等的木刀斩讫被他送回。

溪云和云舟二人得见,却是没有阻拦。

屈正左手握住斩讫,也是打算再度分心对上其中一人,同时雨线交织,徒劳地束缚住眼前几人。

王翡又是虚张声势道:“师伯,不着急逞强,我还能周旋一二的。”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连对面谪仙都是面露异彩。

大战倏地开幕,天象骤然变为五光十色,无数炸雷响彻天际,为这场无声云雨增添几分雷霆天威。

豸山瞬间倾颓,一座本就不大的山丘节节陷落,如此事态,好似再过不久就要沦为水上一处小小坟茔。

王翡叹了口气,若是李铁牛不出手,屈正与何三水共同分去一人,自己一对三,倒是可以勉强不死。

刘传玉或者项真这两个一对二的三品武夫,只要有一个几合之内速杀一人。变成一对一,死局倒是迎刃而解。

只是自己能想明白的问题,这些谪仙会没有预料?

时局自然转转相因,要是自己这边的薄弱之处,戴平,或者那李嗣冲操纵的霸王甲人身死一个,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王翡可不会被这些忧思拖累,瞬间出手,水利之中,一招天狼涉水,扑开兰芝。

说好要为兰芝解忧的溪云对上何三水,却是被屈正抢先一步,雨丝化刀化束,捆缚溪云。

李铁牛只是默默后退一步,消弭自己的存在。

……

后山石窟之中,僧众十人,女眷孩童六人倚靠簸箕状的山壁而立,不知这不断掉落碎石的山洞还能支撑多久。

白狗春喜蜷缩在药师佛宝像之后,瑟瑟发抖。

令它惧怕的不是山崩地裂,而是头顶那倒悬的,大如白鸦的白色蝙蝠。

上一次,这条白狗就差点成为它的腹中餐。

白蝙蝠眼中闪烁红光,口衔一柄短刀。

……

充斥刀意的水行天狼之中,王翡与兰芝相对而立,前者开门见山问道:“兰芝道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还算盟友吗?”

兰芝莞尔一笑,“自然算的。”

王翡点了点头,然后直言不讳问道:“那就在这里?”

问的自然是交媾一事。

兰芝落落大方,毫无羞涩,只是摇头,“李铁牛说了,这叫乱伦,还是不了。”

王翡闻言眉头紧锁,“你耍我?”

兰芝笑道:“信不信我要是答应你了苟合之事,李铁牛当即就会反戈相向?”

王翡不以为意道:“信是信,但是如今局势,还差他一个吗?”

兰芝说道:“一增一减,此消彼长,局面可就不是十拿九稳了。”

王翡有些狐疑道:“我感觉你在骗我,若非你多生事端,现在我已经六魄化血,铸就谪仙人体魄了。”

兰芝笑着安慰道:“自信者不疑人,你多虑了。”

王翡问道:“那你这是整哪出儿?”

兰芝睁眼说瞎话,“就是想玩。”

王翡乐了,笑容却是阴冷,咬牙切齿道:“好啊,那咱们就好好儿玩。”

兰芝只是复述一遍,“好啊,好好儿玩。”

之前她陪同何肆去了有福茶肆,见到了汪灵潜给了何肆留下一张黄纸。

上头有一个两个阴爻四个阳爻之卦,相似却相覆。

可能是“云上于天”的需卦,君子以饮食宴乐。

也可能是“天与水违行”的讼卦,君子以作事谋始。

兰芝不知道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汪灵潜是以何物占卜问卦。

但不外乎龟为卜,策为筮,龟策便可囊括卜筮一道。

其中蓍草更多见于民间,古人十文九易,随手一抓野草都可以为自己卜算一卦,而龟甲则更加庄重,深受易学高深者推崇。

不过也有“蓍之德,圆而神”的说法,简化后的揲蓍法已是儒家六经中必学的科目。

当夜兰芝便捡了五十根蓍草,用简易揲蓍之法为何肆求得一卦——上乾下离,天火同人,吉卦。

依照卦象所言,主要还是合则无咎;先号后笑;同人于野,亨;同人于宗,吝。

暗合陈含玉叫何肆的挪窝离京之举,所以这位皇帝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必定有的放矢。

何肆在京城之中被王翡夺舍,算是同人与宗,在出了京城之后,算是同人于野,便是转危为安。

至于那卦辞九五所言的“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兰芝也有准备。

只能说对不住了王翡,既然你想找乐子,那正好,你就帮着先哭吧,但后面的笑,请务必留给小四。

说来简单,兰芝与刈禾,本就是一体同心,刈禾是姐姐,兰芝就不是了吗?

哪有所谓的阴神叛离,大道之争?本身就是一场不算一拍即合的定而后求。

要是不假戏真做,骗过所有人,又怎么能骗过刘景抟?

若是早先的那一场长梦之中,何肆听信了刈禾之言,选择叫醒何叶,放兰芝自由,现在便不用兰芝费心劳力,换言之,便是刈禾的主场,兰芝沦为陪衬。

总之是刈禾有刈禾的准备,兰芝有兰芝的手段,两人虽是趋舍异路,却也殊途同归。

两手准备,心挂两头,决定权始终在何肆。

一个爱吃饽饽,没有心机,最大追求便是成为家中长姐的傻丫头,她一直潜在体内的宿慧,如何能是坏人?

何肆几次三番哀求,不要与这位谪仙姐姐成为敌人,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只是这场瞒天过海之计,代价注定不小。

刘景抟,一个长生久视的天老爷,同时是这瓮天之主,加膝坠渊,生杀予夺。

其中土着的反抗,便是逆天之举,要想胜天半子,就好像一只蜚蠊反杀想要捏死它的人类,无异于痴人说梦。

几处战场,衍化各处异相,说是天花乱坠,遍地开花也不为过,可要说真岌岌可危的,只有手持曳影剑的戴平和李嗣冲操纵的霸王甲假身。

李嗣冲曾在项王府凉三卫之中乃是斥候出身,后担任游击将军一职,手握一支游旅,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深谙游击之道,此刻本尊射一箭挪一窝,不断挽回戴平与甲人的颓势。

溪云和云舟二人,随着王翡的水行天狼崩溃,显露出与兰芝颤抖的身形,也是瞬间加入战局,以三对一。

刘传玉、项真、老赵、吴恏皆是有心相帮,却是权衡利弊,不到最危急关头,不敢当即抽身。

老赵一身出将入相的武生打扮,寻常武生都是背靠两旗或者四旗,老赵偏要逾越,整整八面啊。

朱全生的是化丈六无漏金身为八寸黄金小身迎敌,如意焰花上师是身负大黑圣主法相,金刚怒目,对战澄心。

老赵则不然,他这一身花哨的武生泰斗打扮,气机所化,就是自己的道,自己的模样。

帅镇乾坤和神拳无敌八面旗帜飘摇不断,一时之间,拳头之下的璃安都只能招架招架。

此番战局,突破有四:吴恏、老赵、戴平、霸王甲人。

前者二人有一胜,便能扭转乾坤;后者二人有一负,便再无翻盘机会。

李嗣冲一心二用,几乎熬干了心血,仰仗那韦驮天的金刚降魔杵的霸王甲人对上那术法了得的桐生,还不算被动挨打。

戴平那边便是险死还生了,倒不是说戴平这等大宗师不强,只是如今局面,各人面对都是谪仙,武道上还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说法,武人对谪仙,还是天老爷首次开禁,气机对灵气,委实有些相形见绌了。

各处战场,精彩纷呈,也就是设身处地,每个人这边应接不暇,才不敢关注旁人动向,无一不是想着打死对方,并且保证自己不被对方打死。

如此局面,要是改编成话本由那说书先生在茶馆酒楼演绎;或者是干脆写成章回小说在各处邸报刊载不断,但凡不是那么凭良心的想要恰烂钱,可不得分成十好几段“且听下回分解”吊人胃口?(小小自黑一下……)

一直暗箭伤人的李嗣冲旁观者清,尚且能够不断开弓射箭,频频支援,可随着山势的不断下降,李嗣冲的迂回隐秘之地也是不断被压缩。

不再掩饰实力的王翡,以一敌三,将天魔外道衍化极致,虽然逞一时之勇,却也一时不落下风。

云舟见无法瞬间拿下‘何肆’,面色古怪,想要攻敌以弱,当即说道:“我去解决一个。”

另外两人毫无异议。

屈正那边,同时对上氛氲和澹月,有着李嗣冲的支援,还有有何三水掠阵,倒是底气十足,谪仙并不畏惧何三水,却是畏惧那人屠一刀。

武人大多嘴硬,毕竟连嘴上都不敢争胜,实力上又如何能有建树?

故而大多武人是倒驴不倒架,而人屠徐连海却是虎死威犹在。

一个走错路的武人,能入二品而不入,做做到如此地步,真是虽死犹生了。

屈正分心维持镇雨循环,云舟不想第一个触霉头,故而没有动用飞身托迹的神通,而是以潜渊入海之神通以及缩地成寸之秘法淡化身影,可刚隐身入不可见世界,就是被人一拳打了出来。

竟然是糟了自己人的黑手。

一直隐匿暗中的李铁牛出手并不隐秘,可也就只有挨了打的云舟自己知道。

云舟稍显狼狈,却是面露疑惑,转头看向李铁牛,问道:“你做什么?”

李铁牛则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口豁牙,说话漏风道:“我什么也没干啊?我就一直看戏。”

云舟不再说话,心中有数。

这一次云舟直接使出了飞身托迹的神通,出现在兰芝身后。

李铁牛不再淡定,也是瞬间横在两人之间,瓮声瓮气道:“你干什么?”

云舟勾唇一笑,好似铁证如山道:“还说不是你出手?”

王翡却是抓住这个空当,以伤换杀,硬抗两人手段,趁着云舟飞身托迹出入无间的无形到有形的间隙,一朵血色芙蕖从云舟脚下绽放,芙蕖之中是无数红丝,疯狂攫取血食灵气。

云舟一挥手挣脱出来,头顶已是大辟之刀高悬,即刻斩首。

李铁牛一脚踹在云舟腰膂,将其狼狈踹开,避免他被枭首的命运。

李铁牛好似讨乖道:“云舟道友,俺铁牛一片赤诚啊,你看我这不是还救了你,你怎么忍心怀疑我的?”

云舟面色不太好看,这就是赤裸裸地打脸了,即便李铁牛不出这一脚,自己也是躲得开。

李铁牛笑容真诚,是淡笑,不露齿的那种。

一旁溪云见状,从中调和道:“铁牛兄弟,这边就你属你还在偷闲了,你要是真想分一杯羹的话,可不能一直看戏啊。”

李铁牛撇了撇嘴,说道:“有没有可能,我已经有阳神身外身了,并不需要一副革囊锦上添花?”

溪云对此不置可否,一个道妙阳神真仙会来趟这趟浑水?还能被那武人打成这副败狗模样?泥人尚有三分火气,那这李铁牛的道行真是太高了,波澜不惊,宠辱偕忘。

云舟语气微冷,“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友若是无心参战,不如早些离开,总归是不至于沦为众矢之的。”

李铁牛摇摇头,笑道:“不怪不怪,应该的,先小人后君子,可我这一走,你们就能放心吗?我不争不抢,只是想为兰芝道友护道一程。”

兰芝闻言面色忽变,“李铁牛,你倒是真心疼我。”

这看着老实的家伙,倒是毫不含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出去了。

李铁牛腼腆一笑,完全听不出好赖话般,只是挠了挠头,表露心迹道:“真勒!你知道的,俺从来都稀罕你,谁欺负你俺给他拼命!”

兰芝冷下脸,娇喝道:“闭嘴吧你!”

李铁牛一脸委屈,“患难见真情啊,俺真的……”

兰芝面目狰狞,不待其说完话,居然弃了王翡不管,直接对着李铁牛大打出手。

李铁牛对着兰芝挤眉弄眼,等待夸耀,好像在说,看俺铁牛这脑子,既是减轻了‘何肆’那边的压力,又是没有露馅,合情合理!

快夸我!

兰芝的表情则是臭得像是吃亏了一只刚从茅厕飞出来的绿头苍蝇。

你他妈还不如直接反水呢,非要拉着自己下水?

李铁牛没有等来夸赞,兰芝的下手也完全没有留情,好一个假戏真做,戏是假的,怨念却是真的……

李铁牛见状也是一脸愁云惨淡。

王翡终于是松了口气,溪云的攻势下得空后退几步。

云舟和溪云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无奈,云舟倒是个慢性子,转头看向你来我往的兰芝与李铁牛,明知故问道:“他们好像在唱双簧?”

王翡却是笑着纠正道:“这是打情骂俏呢。”

溪云无视王翡之言,只是点了点头,那种被当成傻子戏耍的愤意溢于言表。

云舟有些犯难道:“咱们二对一,短时间拿不下啊。”

王翡又是插嘴道:“拿不下不正好?你俩要是最快得手,那才是处境不妙呢。”

云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竟然缓缓点头,然后他看向自己的至交好友,两人连化名都是同样带一个‘云’字,‘溪’和‘舟’,啧啧啧,要说没有瓜葛,那也得有人信啊?

于是溪云便听到云舟堂而皇之地说道:“那要不咱也放些水?”

王翡闻言笑道:“放水这话就不必说了,打不过就说放水,有些太不坦荡了,怪跌份的。”

话音刚落,王翡面色骤变,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是他也会什么潜渊缩地的神通,的确是会,但是也没法施展,他是被人打飞出去的,或者更贴切的说,是被撞飞出去的。

王翡感到香风扑面,怀中的庄欢拧过身子,攥住他的脖子。

这已经是第二次掉下再接续的脖子险些第三次被拧掉。

是吴恏一刀出手,占了上风,却是被庄欢借势,更一步近水楼台。

电光石火间,大黑天法相出现在‘何肆’背后,借势给他。

这一次是四臂二目,司职降寇的日月迦罗。

大黑天法相直接融入‘何肆’体内,顿觉旷世无匹的伟力充斥全身。

而本身没有大黑天加持的如意焰花上师,瞬间节节败退,险些被棒杀在僧人澄心手下。

朱全生目不斜视,专注眼前一片燎天火海,其中陵光已经不存实质,只有其施展的火焰灼热异常,虽说真金不怕火炼,可朱全生的无漏金身还是有熔化的趋势。

他只是感觉到了如意焰花上师的出手,两人都是对何肆的身份有所怀疑,倒不是他们目光如炬,姜素既能以漏尽通助他成就无漏阿罗汉之身,自然也能以察见过去宿业,知晓未来受报的宿命通有所预见。

大黑天原是魔神之躯,传闻是观音菩萨入其神识,故成佛教之护法、药叉、观音之化身。平常随侍观音,具有息、增、怀、诛四种事业法。

故而有大黑圣主加持的如意焰花上师,所得造化并不比朱全生要少。

姜素这位修持黄精锁子骨菩萨境界的观音宗阳神修士,可谓用心良苦。

一饮一啄,因果循环,当初如意焰花上师夺了何肆的机缘,自然沾染业力,此刻必定背负救赎之责。

而大黑天神一身七现,七相一分,各司其职:降寇;止戈;利生除疫;增寿添禄;消危除恼;统御阴司;伏魔正觉。

其中有一相乃是帝释迦罗,司职引导众生降伏邪魔心,归正觉。

乃是驱除王翡这个外邪,叫何肆拨乱反正的关键。

所谓徐徐图之,自然得有一有二,头两次大黑天的力量借来相安无事,若是时机不错的话,第三次便该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事已至此,可谓草蛇灰线,伏线千里,处处都是计算,各路援兵都有后手,也唯有如此,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才能“逆天”。

与此同时,王翡感觉手中的龙雀大环之中传来一阵陌生却又熟悉的刀意,来自吴恏手中的弃市,牵连甚妙。

王翡不禁感叹,好一招刑不在侧啊,无独有偶,与那斩讫报来近乎同根同源。

都是不用自己亲自出手的路子。

莫说是夺舍后的王翡,即便是已经腹中有些书籍的何肆也能知道这一招刑不在侧的出处。

出自《礼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刑不上大夫,并不是说位高权重可以免于刑罚,而是因为“刑不上大夫”,自然就“刑人不在君侧。”

其实这句话跟至圣先师的“以德报怨”一样,也是被后世断章取义曲解得很严重的一句,没有后边的那句“何以报德?”,几乎就是完全背离原意。

大致意思便是说还是留给你一些体面,回家自缢吧。

当然你不体面,自然有的是办法帮你体面。

所以这一招和取名为“弃市”的长刀本来就是相悖的。

说来可笑,人屠一脉第四代,拢共四个弟子,出家的曹佘,欺师的吴恏,同门相残的屈正,除了一个还没彻底走上武道的何三水,其他都是叛逆得很。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死人能够被气活的话,有人屠连海罩着的何肆,估摸着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刽子手人家出身的何肆,自然是上位者手中的刀,在吴恏意识到自己出手被庄欢摆了一道之后,当即借刀何肆。

本就是悟出斩讫报来一式刀法的‘何肆’毫无阻塞,如同醍醐灌顶,其义自见。

王翡心满意足,这是又学到一招人屠刀法啊,等自己出了瓮天,以后都可以打着人屠一脉嫡传的名号招摇撞骗了。

毕竟人屠一脉初祖和二祖都是化外人,而且来头还不小。

老赵主动截断自己的拳意流淌,叫双拳之下只有招架之力的璃安得了喘息之机,他也明白,这等境界的交锋,自绝先手之后,就再难占据先机了。

老赵反手扯下背后气机拳意所化的一杆“帅”字靠旗,朝着庄欢的位置,如同投矛般出手。

李嗣冲也是一枚血箭射出,直取庄欢面门。

王翡顿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这群离心离德的谪仙人啊,个个心怀鬼胎,相互提防,无法拧成一股绳,始终不如武人爽利,几乎只要在这一战之中短暂的志同道合,就能毫无防备的相互交托后背。

王翡手起刀落,龙雀大环还未落到庄欢身上,后者已经果断撤退。

虽说现在庄欢的实力,也能勉强抵挡五人联手,但耗费灵气不说,万一受了些微伤势,保不齐就会被霸道真解占了便宜,此消彼长。

不过这一次出手的收获,也是叫她足够称心如意了,至少澄心法兄,璃安道友那两边,瞬间占据绝对的优势。

少了一面靠旗的老赵自觉气势都弱人一头,璃安也是乘胜追击。

之前是一寸短一寸险,现在则是一寸长一寸强,璃安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柄长剑,剑气纵横,将老赵逼得节节败退。

老赵切入不进璃安的一臂加一剑的战圈之中,面色却是一如既往地从容。

好在他平常心,本来就没打算一鼓作气克敌制胜,那也太过不切实际了。

王翡手中龙雀大环悬停,含而不发,先是左手接过那一杆老赵头来的靠旗,气机拳意瞬间化作绕指柔,好像又穿戴一只十七年蝉一般,然后微移身形,撞上李嗣冲射来的血箭,为霸道真解小小加餐一番。

老赵甚至有闲心分神,扯着嗓子对吴恏喊道:“他大师伯,你行不行啊?一对一都能放走对面?不行我们换一换,我这对着娘儿们硬不起来的拳头估摸着也比你靠谱些。”

吴恏本就理亏,没有反驳,只是再次出刀之时刀势变得尤为沾粘起来,缠住庄欢,只是可惜了这把“少年早衰”的长刀弃市,怕是支撑不过今日了。

王翡感受到体内属于大黑天的那股澎湃力量潮水般退去,却是不顾后果,强留了大黑天一瞬,致使如意焰花上师在澄心手下险死还生。

王翡暂时得了就几人相助,意气高涨,目光自然又转回溪云和云舟两位身上,这短暂的气象登顶,可不得拿他俩开刀?

想要真正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必须先解决掉溪云和云舟这两个变数。

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及庄欢等人,但若是让他们继续纠缠,保不齐多生事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唯有自己脱身才是正途。

王翡眼神一凛,大黑天居然在体内变相为三目八臂的冢间迦罗,统御阴司,有无量鬼神眷属,行迹鬼魅无影,天生克制飞身托迹。

只见王翡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溪云和云舟的身前。

他左手结印,一股磅礴的气机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朝着两人狠狠地拍下,煌煌赫赫,也只有老赵助拳的加持。

王翡遥想上次自己操纵何肆身体与袁饲龙一战,那真是一个酣畅淋漓,反观今日气象,其实逊色许多,虽不至于是小打小闹,却也没有那般石破天惊。

而方才听闻李铁牛说他在化外是阳神境界,这点儿王翡倒是不疑有他,毕竟从能打败袁饲龙这点儿就可见一斑。

当初自己和袁饲龙也是有一次过印法较量,只是当时自己所施展的是道家正统九字真言中的“临”字印,而袁饲龙所使是密宗抄录沿袭的者字印,实为内狮子印,以金刚萨埵降魔咒为咒印。

那一战自己在短短三合之内输了,也算知耻后勇,也存了攻玉以石的想法,专门又去研习了一遍当时袁饲龙施展的藏密之法。

所谓藏密,便是能够在身体感官觉知的情况下与洞悉宇宙,从而获得智慧的秘密修行的方式方法与过程,辅以口诀或手印。

譬如当初袁饲龙施展的藏密大手印。

有如意焰花上师这个曾经的密宗上善金刚在为自己提供加持,自己会些密宗手段,不过分吧?合情合理啊!

溪云和云舟见状,面色也是一变。

两人俱是感受到这一击所蕴含的力量,沛莫能御,联手之下倒是足够抵挡的,只是怕难以囫囵,成为一众谪仙中最早挂彩的。

王翡只想逼出他们的飞身托迹神通,自己好瞬间挪移过去,攻其不备,打一个措手不及,却是没想到对面也是莽夫两个。

溪云更好战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并不选择后退,而且那应屈正操纵自六合而来的雨丝也一定程度地压制了他们的神通。

云舟见状,也是迅速调动体内的灵气,凝聚成一扇橹楯,朝着王翡拍下的手掌迎去。

溪云则是将手搭在云舟肩头,为其助力。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学自袁饲龙的内狮子印如法炮制,意为支配自己和他人躯体的力量。

巨大的手印与橹楯碰撞在一起,在现今高不过十数丈的豸山上掀起一阵狂风恶浪,周遭空气都在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吴恏感受着骇然的气机涤荡,却是眉头不由微皱,这个师侄,当真没有一点儿作为刀客的觉悟,关键时刻居然不最先倚仗手中之刀?

呵,可笑舍本逐末。

王翡瞬间压制二人,却也不得寸进,“者字印”的作用下,好似不分敌我地施展一个定身咒。

就当王翡要竭尽全力喊出那一声“爹”的时候,那一边“真刀真枪”上手,一个打出真火的兰芝,一个愁眉苦脸的李铁牛却是不约而同停了手。

李铁牛先一步传音道:“我得出手了,要是任由那对契兄弟死一个,其他道友那边不好交代,会露馅的。”

兰芝闻言讥讽一笑,传音鄙夷道,“你该不会以为你现在还能被他们归为同路道友吧?还不如直接反水呢,瞎耽误事儿。”

李铁牛瞬间出现在三人之间,一拳打散者字印,同时也没有顾及那扇橹楯。

三人倒飞向两边,解除定身的同时,王翡手中龙雀大环光芒万丈,竟是融合了人屠一脉的第四刀与第五刀。

王翡虽不是那一步三算,多智近妖的存在,但将大部分变化考虑在内还是不难的。

来得正好!王翡直接一刀劈砍在李铁牛身上。